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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3日

顧小培 康和健

醫的着眼點

有一個朋友,生性豁達。一段時間未曾相見了,會面時不免向他請安。問曰:近況如何?他答道:「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一天比一天接近」。乍聽之下,不禁馬上斥責:何以這般消極?他答說:不是消極,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再細心想想,他這兩句說話,可以是放諸於四海而皆準。不要說人,無論什麼生物,打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就是「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一天比一天接近」。哪有能永遠不死的?

按「定義」(by definition),生物就是具有生命的物體。全賴生命的存在,令生物在地球上所有物體中,超然獨立,別樹一幟。但個體的生命,必然有一天會終結。我們中國人從前的皇帝是萬歲爺。那只是稱謂,沒有人當真,尤其包括他自己在內。不過,皇帝活得太開心了。作為自己的那個「人」,他不想死。英國人說:The King is dead. Long live the King。皇帝駕崩,皇帝長存。長存的不是那個人,而是那個皇位。皇位上總會有人坐。個體的生物不能永遠留存,總有死的一天。但只要不滅絕,生物的物種必可以藉生育世世代代遺傳下去。

也有人說:「我不怕死」。是豪邁嗎?是灑脫嗎?不見得。既然「死亡」是必然的結局,沒有什麼怕不怕的。我們唯有實事求是地看待「死亡」這一回事,毋須忌諱,亦無從逃避。

美國有人在校園中放槍亂射,事後有生還者接受訪問時說,我還年輕,我不想死。那是「早晚」的考慮;有人說,我尚有高堂,我不想死。那是孝心的表現;有人說,我兒女還小,我不想死。那是哺幼的天性:上述者,全不可說是「怕死」。

如果真的可以有「怕死」的顧忌,只會是源自兩個原因。一個是自己設置的,或者是他人創立但自己全盤接受、視之為必然會發生的,那叫「來生」,也就是死亡後接連上的另類生命(afterlife),建基於宗教。死亡會將一個人直接帶往那個禍福難料的境地,自然令人不安甚至懼怕。另一個原因則是死亡的過程。須知若是因病而死,那屬「自然死亡」(death by natural causes),否則是「橫死」。但縱然是「自然死亡」,其中的歷程往往是極度崎嶇難過,痛苦不堪。怕死者所怕的,是未死前的一段煎熬。

我們有醫生。他能幫助我們抗衡上述種種困厄。然則在維持生命的整個大任務中,醫生對我們的工作支援,應該怎麼樣定位?

 

(編者按:顧小培最新著作《草本對症 尋醫不問藥》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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