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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26日

高潔 花都拈花

簪金絲桃的清道夫

近世,華人家長恐嚇小兒女,不是搬出我們小時候的「丫烏婆」;而早就是「不勤力讀書,長大了掃街!」

香港無綫古年代,還有個角色「掃街茂」,瘦小卑微。「最倒楣出路」,足令無數學童,引以為戒。法國也一樣。大陸尊稱的「環衞工人」,法國統稱「道路清潔工」Le boueux,其實就是「垃圾佬」。此字源於「泥濘」。當初必是街道設施不健全,市府找人掃除污泥狼藉,遂成職業焉。

真真正正拿大掃把,夏天掃垃圾、秋冬掃落葉,那職業叫「馬路清潔工」(le balayeur);名詞用於陰性,便是「掃街車」。法國版「掃街茂」們,十之八九是「掃街穆罕默德」、「掃街吾先生」,北非西非前殖民地後裔。縱然有個把白人,多半矮壯藍領樣,似葡萄牙種。

每年聖誕前,巴黎人統稱垃圾佬的「泥濘人」,常上門按鈴,推銷手掌大、印刷簡陋的年曆。若給得少,黑漢子們常惡言譏誚,後來大廈明文禁止了。

我一直弄不懂他們歸誰管?只知老在我們帕勒莫大廈樓下轉悠的一位,膚若黑漆,善唱山歌——《春秋公羊傳.宣公十五年》:「勞者歌其事。」黑哥哥邊掃邊唱的,大抵近於南方鄉村蠻兒歌:「金月亮/銀月亮/哥哥月下做篾匠/嫂嫂月下舂糯米/么姑月下納鞋底」……

今天打完拳,赫然見一把中國寶劍,流蘇晃蕩;迎面而來,原來套在另一黑哥哥的大掃帚上。這一位年輕好多,髮梳最新潮兩邊剃清式。劍帚合一,興許是中國功夫迷?

果真黑人清道夫,個個快樂指數很高乎?迄今我見過最浪漫的,卻數穿巴黎市府制服那一位。那日見他一身「喇嘛扛菠菜」——明黃艷綠。停了手,不幹活,邁步入小公園花畦,摘一朵鮮黃金絲桃。幹嗎?學時髦宋朝男人、學《水滸傳》燕青,「鬢畔常簪四季花」?一點不錯。

他摘公家黃花,為的是配襯黃綠制服。看他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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