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19日
有齣百老匯喜劇《仙人掌花》,法國演到現在。1969年拍電影,高蒂韓、和路達麥陶主演,港譯《偷戀隔牆花》。
我們剛上演過「偷戀隔牆筍」;不,「偷折隔牆筍」……
什麼,急凍浙江春筍,一包才二三歐羅,潔淨無瑕白玉一般,幹嗎要偷折?再說野筍哪裏採去?巴黎婆娑竹影,十之八九在公寓露台上,這是一種渴水植物。真正小竹林,僅見於城西富貴區公館。空間無垠,是筍恣意擴展冒頭的前提;不然它的頑強意志力,足以掀翻花園地磚。
1970年,我們從湖北遷戶口到番禺萬頃沙,種麥改為蒔田插秧斬蔗。涌邊竹影下,濯泥漿之衣。一艘知青艇欸乃撐過;眉清目秀學生哥,悠然哼起法國人Massenet《泰綺思》「暝想」,把我唬得說不出話來……惟是竹堤茅寮住了3年,從未有福氣一嘗竹筍清味,興許早就進了本地農民油鑊?陸游飲食詩「箭萌蟄藏待時雨,桑蕈菌蠢驚春雷」,老天爺從不曾把這些山珍掉到我頭上……
昔日男性文人,迷戀女人小腳。「匝來玉筍纖纖嫩,放下金蓮步步嬌。」惡心是惡心了些;形容肥白大筍,倒是精確。但那,絕不是我們在法國西南森林發現的品種;清癯、瘦削,近於「箭萌」,大西洋濱海風土馴化。待到與這幾個中國人相遇,它們最幼的剛出土,大多長到半臂高,疏落於松果亂草間。
既與我遇,以中國人的哲學,又豈能白白糟塌老天爺恩賜?反正法國人壓根兒不懂吃,否則嫩尖早摘去炒青椒肉片啦。於是接下來幾天,晨昏午餐回宿舍,覷左右無人,粗壯的青島女子,一個箭步鑽進去;無刀無剪,脆生生「啪」地折之。回家馬上剝去學名「蘀」的薄皮。半夜三更,露重風急,山東妞打了電筒,「摘筍去!」打開冰箱,她的收穫勝我五倍!
喲,你豈不犯了摩西「十誡」第四誡?不算啦。清代詩人,我最心愛龔定盦。就憑他那幾句杭州龍井寺小詩:「紅泥亭倒客來稀,鐘磬沉沉出翠微。無分安禪翻破戒,盜他常住一花歸」。理直氣壯,老頑童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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