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27日

豬雞政府與動物農莊

2月19日，政務司司長張建宗稱本港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受控」，在港大感染及傳染病中心總監何栢良率先批評其說法錯誤之後，群情洶湧，要求張建宗收回言論。在2月21日立法會財委會會議前，張不得不為「疫情受控論」解畫，稱可能自己當日「講得快得滯，太精簡」，致使外界誤會，對此他表示「真係唔好意思」。張建宗重申，他說「疫情受控」其實是指疫情「正受嚴密監控」，本港目前情況嚴重，須加倍努力防疫抗疫，不能掉以輕心云云。

一次失言冚一次失言

疫情「受控」明顯是失言，不過要跟變幻莫測的疫情打持久戰，偶有失守，或言多必失，也屬人之常情，本來沒有什麼大不了。只是，司長對失言一再抵賴，以一個大話冚一個大話，以一次失言冚一次失言，所引伸的問題反而更大。

難怪有人說疫情「受控」等於疫情「正受到監控」是「開心字典」的作法，如此抵賴跟「小學雞」無異，說話的人簡直是「豬一樣的隊友」。又雞又豬，好不熱鬧，本已令人想起《動物農莊》；適逢本地翻譯家劉紹銘以歐威爾的《動物農莊》作為收山之作，由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出版。讀在瘟疫蔓延時，《動物農莊》寫盡了人畜墮落的古今奇觀，發人心省。

這本舊小說，應該說是預言書，精準地闡述着一個恒久不變的道理：掌權者必濫權。在強權之下懦弱，但在成為強權之後必然貪婪。它的原副題為「童話故事」，寫成於1944年2月，但因諷刺蘇聯而無法出版，真正發布的時間是1945年，距離今日足足有75年。

故事發生在一個平常的農莊之中。由於動物們不堪主人的壓迫，認為人類其實一直使用動物的力量賺取利潤，卻沒有給予動物溫飽，甚至還把沒有工作能力的動物送去屠宰場，這根本是一種剝削。為了不再成為人類的奴隸，動物必須進行革命。

一個偶然機會，在豬的帶領下真的起來反抗，並成功趕走了農莊莊主，建立起一個由自己管理的家園，奉行「所有動物一律平等」的有關動物主義之七條誡命。又由於動物的智慧有高有低，有的記得，有的記不得。最後為方便大家，就索性化約為兩條：第一，四條腿好；第二，兩條腿壞。好好記住這8個字便是了。

掌權者必濫權

動物公認豬最聰明，所以就由豬來帶領大家、管理大家。豬當中又有兩隻是領頭的，一隻叫做拿破崙，另一隻叫做雪球。可惜兩隻領頭的豬為了權力而互相傾軌，勝利者一方宣布另一方是叛徒，要趕盡殺絕。

後來，領導群雄的豬逐漸侵佔了其他動物的勞動成果，成為新的特權階級。動物們稍有不滿，便招致殺身之禍。在動物農莊中，對豬的言行要持絕對服從的觀點，直接導致了後來豬和人的同流合污，以及動物農莊的最終衰敗。

對於「掌權者必濫權」的故事，我們見慣不怪，在此不贅。至於「七誡的篡改」，跟當下香港發生的事，則有幾分相似。「豬大王」拿破崙跟雪球共同統治「動物農莊」，隨即訂了很多規章，要大家無私奉獻；禮拜天還要開禮拜天大會，大家共同討論要怎樣在農莊生活，最後牠們編了一首歌，叫做「英格蘭的動物」，這首歌變成牠們農莊的歌。一時之間，生活過得真的非常好。

日子一好，豬就亂來，一面吞佔其他動物的勞動成果，鞏固自身的好食好住好享受，一面又令其他動物寧可承認領導的話也不相信自己的記憶。牠們經常講兩句：「拿破崙總是對的」、「既然拿破崙同志這樣說，那一定錯不了。」結果，七戒屢次被刪改，動物們僅是懵懵懂懂的臣服於統治者的權威之下，完全不符合動物農莊的初衷。

政治凌駕生命

有些動物認得字，跑去看七戒，突然發現那上面多了牠們不記得的幾個字：「凡靠兩條腿行走者皆為仇敵」被修改為「凡靠兩條腿行走者皆為仇敵亦可是朋友」；「任何動物不得睡床上」被修改為「任何動物不可睡床單上」；「任何動物不可飲酒」被修改為「任何動物不可飲酒過量」；「任何動物不可殺害同類」被修改為「任何動物不可無故殺害同類」；「所有動物一律平等」被修改為「所有動物一律平等，但有些動物比別的動物更加平等」。如此這般的rule of law就變成了rule of men了。

疫情「受控」即是指疫情「正受嚴密監控」是樁小事；由「放棄將粉嶺暉明邨或未入伙公屋作為檢疫中心」到「要按疫情變化發展，現時有社區感染，疫情嚴峻，政府必須增加檢疫設施」，亦是樁小事；由局長不肯呼籲市民戴口罩到「政府無呼籲市民勿戴口罩」也是樁小事；由7000名醫護罷工促港府「全面封關」，禁止非港人經內地來港以免「播毒」，林鄭稱不准某些人來港是助長歧視，到於2月24日政府宣布「限韓令」都繼續算是樁小事……。不過，一樁接一樁，小事加小事，政治凌駕生命，這個社會很快變了樣。

《動物農莊》最後一段是這樣寫的：「12個嗓門同時憤怒地叫喊着。他們何其相似！如今不必問豬的面孔發生了什麼變化。外面的動物從豬看到人，又從人看到豬，再從豬再到人：但他們已分不出誰是豬，誰是人了。」人豬一體，黑白不分，好人難做，廢人猖狂。

胡作非為到了一個嚴重程度之後，凡事皆被合理化，一切均被默認，不痛不癢，政府莫名其妙地虛應一番便算。此之謂豬雞政府。但願這不是香港的最後一章。

邵家臻立法會（社會福利界）議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