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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11日

戴耀廷 法治人

行政長官不只是「行政」長官

在3位行政長官候選人中,林鄭月娥的公共行政經驗看來好像是最豐富的。不說胡國興,他是退休法官,雖然當過選舉委員會主席、截取通訊及監察事務專員,但怎也未曾直接負責管理政府部門。

就算曾俊華,雖同是政務官出身,但涉獵的政策範疇好像不及林鄭月娥,尤其是過去5年。這也是林鄭月娥用來標榜自己優於其餘兩人的強項,不斷強調自己那幾近無敵的公共行政管理經驗。

正如中央官員所說,對行政長官的信任要求是有別於司長、局長,能當好司長、局長的,未必就適合當行政長官。也是針對這點,胡國興一針見血地指香港不需技術官僚做行政長官;曾俊華也說凝聚港人不只是做好行政工作,而是要有管治能力,首要得到市民信任。因此林鄭月娥引以為傲的豐富公共行政管理經驗,對一個局長來說可能是強項,但對行政長官、甚至對政務司司長來說,卻不一定是強項。

這也解釋了為何林鄭月娥初上任(即由發展局局長升至政務司司長)時,民望高企,但做了4年多政務司司長後,她的民望卻不升反跌,每況愈下;到她辭職參選前,更因處理西九故宮一事而跌至最低點。現在林鄭月娥要再上一層樓成為行政長官,她那些豐富的公共行政管理經驗,不單不是她的強項,反而成了她的包袱,甚至是「圍牆」般把她的視野封死了。

行政長官不能只是「行政」長官,不能只懂公共行政的操作,尤其是現今的香港。香港經歷過佔中和傘運,已是很不一樣的社會,絕對不是林鄭月娥過去30多年公共行政經驗所經歷過,這情況也是她有份促成的。

世事變幻,沒經驗處理過,也不是問題,只要行政長官能有超越性的視野,可看到遠景,懂如何引導港人走出現時的對立困境便可以了。問題是,林鄭月娥正因她過去可能是太「成功」,故她總是從過去的經驗想問題,即使她絞盡腦汁想出一些新點子,那也只能是舊酒新瓶,或是舊衣添一塊新補丁而已。

更大問題是,林鄭月娥在上任及更上一任政府都是擔任要職,現在的問題或多或少都與她有點關係。更因她自視極高,令她不容易承認錯誤,也就不能跳出盒子,以真正的新思維面對那些從未在香港出現的情況。還有一個問題是,林鄭月娥太依賴中央政府支持,令她起碼在政治敏感的問題上受太大的掣肘,難以跳出局限,找到新的出路,但這正是新任行政長官最需要的。也因她與來自北方的官員太過親近,使她被大陸那套統治哲學「污染」的機會大增。

香港的新情況就是社會對立嚴重,新任行政長官的最重要工作,就是要設法修補破裂的關係,在香港社會重新建立互信;反而公共行政管理的工作,可交由各局長、秘書長和署長處理。林鄭月娥因有份導致對立出現,故她是有着「原罪」的,無論她的能力或品性如何,也不是最佳的人選去領頭做這件現時香港最需要做的事。

再者,從這麼多年的觀察,人們都說林鄭月娥「好打得」,那不是說她有很強的親和力,而只是說她不怕面對反對者,願意與他們直接對話。其實,每次對話,不見得她能修補關係,林鄭月娥頂多只是願意走過場, 見見示威者,但近年她連這方面也做不到。因此,我們更加看不到林鄭月娥具備擔當下任行政長官所需要的素養。反是另外兩位候選人,或許公共行政管理經驗不及林鄭月娥,但在這方面的表現是更好或更有潛質。

回歸到一個根本問題,行政長官是整個特區政府內最高級的公僕,因此他所要具備的謙遜也必須是最多,那才稱職。林鄭月娥予公眾的印象就正好相反,自視過高,不願聽比她小、比她弱、比她經驗淺的人的意見,卻不知當代的政治領袖並不需要超高的行政能力,而是要有極深的涵養,能包容、吸納來自四方的意見。

要做到,先要懂得放低,就是放低自己尊嚴去聆聽,尊重所有人尤其是與自己不同的人,那才能贏回別人的尊重。這在林鄭月娥身上,到此刻還見不到,起碼她予公眾的印象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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