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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18日

John Mauldin 前沿思考

美國開錯炮 應逼中國認發達國

上周「美中期選舉拉票 特朗普料猛攻中國」的信函引來不少迴響。筆者本周引述部分讀者的意見,並進一步闡述觀點。讀者布雷迪(Lawrence Brady)回應指出,專門化是創造機遇兼削減成本的不二之選,問題在於並無涵蓋全球的《謝爾曼反壟斷法》(Sherman Antitrust Act,是美國國會在1890年制定的首項及最基本的反壟斷法)阻止壟斷,從而管制各行各業的供應鏈。中國的掠奪式做法,包括未加監管的生產標準流程/工業間諜活動,危及美國安全,形同發動經濟戰爭。雖然不及核戰或常規戰爭那麼糟糕,但如不制止中國,將落得相同下場。布雷迪認為應把目光放遠,在中美貿易戰方面,不應只聚焦在進出口比例及貨幣儲備。中美爆發冷戰,意味在分析上需要新思維。

布雷迪所言代表很多人的觀點,認為中國帶來獨特的威脅,美國應作出更激烈的回應。筆者贊同此點,認同中國絕非無辜,美國也不應無視中國的不公平貿易做法。惟美國對中國出現貿易逆差,加徵關稅並非恰當回應。

華府宜找同病國聯手

筆者強調,藉加徵關稅減少貿易逆差,經濟上並非理智做法,絕不管用。關稅有其作用,但不能危險地使用或施於錯誤情況,筆者反對以關稅對付「貿易逆差」,皆因這不是問題關鍵所在,尤其美元具有國際儲備貨幣地位。筆者認為,謹慎選定目標的關稅戰足以紓解布雷迪的部分疑慮,可惜並非美國目前的做法。美國實質只是向紙靶發炮,真正目標並無收斂。

真正問題部分源於中國可以「搬龍門」,世界貿易組織(WTO)容許成員國自認為發展中國家,並給予這類國家額外權益,中國自視為當中一員。但中國屬於發展中國家嗎?答案非常複雜。中國大部分地區毫無疑問並不「發達」,內陸及遠西地區貧困。不過,其東岸及綿延數百英里的內陸地區經濟富裕,「發達」程度一如眾多西方國家,所以中國既是發展中國家,也是發達國家。

然而,美國情況也差不多,紐約和三藩市屬世界級城市,但阿巴拉契亞(Appalachia)、緬因及南部鄉村地區相對落後,經濟狀態跟中國較貧窮地區相若。美國應否自認發展中國家,接受WTO的幫助?按照中國的標準,美國大可以照辦煮碗。其實美國需要的是中國自認屬發達國家,毋須再接受WTO給予發展中國家的保護。中國希望成為強國?可以的,但須接受跟發達國家同等的待遇。

筆者相信關稅戰並非推動中國改變的方法,美國的策略看來劍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欲迫使他讓步對美國言聽計從,但此點永遠不會發生。假如關稅戰不管用,什麼才奏效?何不跟受中國貿易策略影響的國家聯手,雙方有耐性、具條理地私下談判,讓歐洲及全球其餘國家同病相憐。當然結盟需時,但筆者認為成功機會能大增,而關稅戰只屬最後手段。

另一讀者米德斯特德(Joann Middlestead)來信表示,中美之間的爭拗,問題不在於經濟方面,而是中國竊取知識產權。一旦中美爆發戰爭,將出現美國內戰時情況,美國一如當年的南部處於劣勢,北部擁有所有生產力,足以取得勝利。中國日益現代化並漸具競爭力,將試圖成為世界超級強國。故美國必須把遷往海外的職位移回美國,擁有能取勝的生產力。在打仗時,能使用本身資源,讓百姓不愁衣食。

在竊取知識產權方面,筆者認同米德斯特德的觀點,但在中美戰爭上有異議。首先,中國無興趣向美國發動戰爭。而且一旦開戰,情況將有別於二戰及美國內戰,主戰場將是網絡空間及外太空,美國本土生產基地不及100或200年前那麼重要。此外,餵飽人民也絕無問題,美國屬淨糧食出口國,美國人可能失去部分美食,但即使全無進口食糧,也不會捱餓。

惟筆者對米德斯特德的來信感憂心忡忡,因美國人竟然那麼若無其事地願意開戰。不管是發動貿易戰抑或武裝衝突,戰火傷害兩國人民,應盡一切制止。

關稅競爭夾擊晶片業

美國跟中國陷入全面戰爭,不僅意味美國人要勒緊肚皮,而且要犧牲大量人命及經濟,令所有企業甚至部分行業破產。研究機構Gavekal的圖表【圖】反映美國晶片公司極度依賴中國市場,一旦美國停止跟中國做生意,又或中國對美國晶片加徵關稅,部分美國晶片公司恐須結束營業,因外國競爭對手擁有非常先進精密的科技。假如難逃倒閉,員工失去工作,公司股價跌至零,無數供應鏈中的小企業亦將破產。帶來的震撼終會把美國經濟推向衰退,股市真正變成熊市,波及其他行業。

很多貿易鷹派人士希望冒險一博,卻漠視要付出的代價,做法確實不對;加上其他導致社會緊張的因素,筆者憂慮一旦選擇開戰,將面對災難性結局。美國人應撫心自問願意犧牲什麼?值得為了跟中國對着幹,失去自己的工作、面對加稅或減薪?身為老闆,願意在美國本土市場採購所有原料嗎?若成本上漲,會否不把增幅轉嫁給同樣受苦的顧客?其實美國人毋須經歷以上痛苦也能從中國取得所需,但必須改變談判策略。

讀者奧爾德曼(David Oldman)來信質疑中國把劣質貨品推向全球或僅向英國提供垃圾貨色,他不滿幾乎所有「中國製造」的貨品質素極度差劣,僅蘋果的電子產品屬例外,這要歸功於蘋果對質量控制把關嚴格。不過,劣質中國貨泛濫已對英國構成影響,當中安全問題最令人擔憂,船隻和船帆組件質素欠佳就是好例子。奧爾德曼表示,明白大量出口英國的中國貨,終會運返中國回收再用,但他懷疑全部原定作回收處理的塑膠產品最後會落入大海,直指中國是龐大的公眾害蟲。

筆者局部同意奧爾德曼的觀點,承認有很多輸往西方國家的中國貨質素低,甚至是冒牌貨。中國必須改革知識產權規例,這屬於美國總統特朗普政府的要求之一。

不過,筆者對「幾乎所有」中國貨質素欠佳有意見,中國政府已大力鼓勵企業生產較為精良的貨品。況且,他們實質選擇不多,其他亞洲及非洲國家漸迎頭趕上,利用人工成本遠低於中國的優勢,迅速搶佔簡單製造業市場,而且有關趨勢將會持續。

「一帶一路」通西部邊陲

吾友著名對沖基金經理凱斯勒(Andy Kessler)近日在《華爾街日報》撰文,指出在美國生產低檔貨品並不可取。中美貿易戰的荒謬之處,是美國原本希望拯救美國職位,結果摧毀更優質的職位。除了蘋果的iPhone手機,幾乎所有中國進口貨均列入美國《貿易法》第301條款(Section 301 of the Trade Act of 1974)的關稅名單。特朗普在2月時稱,要把鋼鐵業帶返美國,如有需要便加徵關稅,這或須付出一點代價,但將換來職位。

然而,凱斯勒強調能夠製造財富的方式,是企業取得利潤,而非依靠銷量,所有職位亦不一定值得保留。他認為美國必須投資於生產裝備,僅為保住工人飯碗而強留職位,只會損耗財富。拯救底特律汽車業是錯誤,難道Nike必須在大本營俄勒岡州生產波鞋?

筆者認為,美國或者應向已故新加坡總理李光耀取經,參考新加坡如何在商業的食物鏈往上爬,由生產T恤等產品的製造業小國,躍升為最先進的國家之一。諷刺的是,即使部分紡織業遷回美國,由於該行業已自動化,故帶回更少職位。以往依賴人手的裝配業及製造業正重返美國,惟職位要求更高,人工更加昂貴,但企業取得更豐富利潤。

讀者傑弗里.何(Jeffrey Ho)致函表示,剛完成連綿2500英里的中國西部之旅,眼見到處經濟繁榮,即使當地並無一級或二級城市,但逾百萬城鎮煥然一新,不乏現代化的車站及機場,先進程度跟美國最佳的設施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沿絲綢之路到處均大興土木,小城鎮重建,摩天大廈跟古舊建築並存。甘肅省、青海省及新疆地大物博,僅是新疆的面積已是法國的3倍。甘肅省過去貧窮落後,不少地區位處沙漠地帶,故經濟發展一池死水。然而,引進現代化灌溉設備及農業技術,同時整治黃河水患,內陸腹地已綠油油一片,省會蘭州市成了中國地理中心,中國開始實踐其昭昭天命(Manifest Destiny,沿自十九世紀美國民主黨的信念,認為美國被賦予向西擴張至橫跨北美洲大陸的天命)。乘坐高鐵相當沉悶,因難以感到列車以時速130英里橫越沙漠。如果中國已達成最大心願──成為世界最強大的國家,這就是跡象。

來信中較有趣的一點,是把中國由東向西發展的路線,與美國跟隨昭昭天命向同一方向發展互相反照。兩國基於類似原因擴張:開發廣闊但廉價的土地及天然資源。唯一分別是美國受海洋阻隔,中國則要克服高山及沙漠。然而,「一帶一路」項目打開中國西部邊陲,一如太平洋為美國帶來新的出口市場。當「一帶一路」項目伸延至歐洲,覆蓋整個歐亞大陸,無可避免會吸引投資、企業人才甚至更多基建項目,發展潛能令人震驚。

作者為著名投資分析專家,其《前沿思考》(Thoughts from the Frontline)是目前全球發布範圍最廣的投資通訊,擁有過百萬讀者。John Mauldin擁有極強洞察能力,擅長解構複雜的金融現象,每周對華爾街、全球金融市場和經濟歷史提出精闢見解,並與擁有6人分析員團隊的Mauldin Economics,一同把John Mauldin對宏觀經濟的幾十年分析經驗結合各大行的投資建議,為投資者精挑細選出投資機遇,並在網站https://www.mauldineconomics.com刊出。

《信報》為大中華區唯一刊載John Mauldin投資通訊的中文媒體,內容由《信報》翻譯。逢周四在《信報》及信報網站www.hkej.com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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