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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10日

鄒小敏 林建 數裏見真章

騙子被騙 冤枉來瘟疫去

2008年發生金融海嘯後,美國政府於2010年頒布了《多德-弗蘭克法》(Dodd-Frank Law),加強了對金融機構的監管。不過,美國新任總統特朗普上任不足一個月,就簽署了行政命令,要求重新制定《多德-弗蘭克法》,期望可以廢除大部分此法案的內容。

《多德-弗蘭克法》除了限制大型銀行用自有資金進行某些具風險的投資外,還把很多以前屬於灰色地帶的投資行為列為非法,當中法案把落虛假盤列為違規的操控市場行為就是一個好例子。有關落虛假盤的訴訟個案,本欄曾兩度作出過報道【註1】。一是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跟3Red的Oystacher之訴訟,二是CFTC遠追至英國,控訴居住於倫敦的Navinder Singh Sarao操控美國的E-mini市場,其違規行為有可能是導致美國市場7年前(2010年5月6日)閃電崩盤(Flash Crash)的主因。當日道瓊斯工業指數幾分鐘內大跌600點,震驚全球。

美股閃崩主角財產化為烏有

以上兩個個案,最近都有了新的進展,第一個訴訟於去年年底結案,由與訟雙方自行settle,內容並不向外公布,很可能是以簡單的罰款而達至和解。第二個訴訟中,Sarao敗訴,雖然他導致崩盤的證據不足,但落假盤罪成,更要被引渡到美國受審。Sarao於去年11月於芝加哥接受審訊,在他認罪之後法庭判決他的違規行為共賺了1200多萬美元,因而要罰款3800多萬美元。

Sarao被成功引渡並被重罰,早在意料之內,一點也不奇怪。不過,由於此騙案竟然帶出了另一騙案,卻是十分出人意表。原來當Sarao在英國敗訴後,他本來可以保釋出外等候上訴,但法院宣判的保釋金為500萬英鎊。這當然是一個很大的數目,但Sarao過往多年在E-mini市場賺了數千萬英鎊,付保釋金應無問題。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付不起保釋金,而要琅璫入獄。

他的財產哪裏去了?原來騙案中另有騙案,他的數千萬財產都被他人騙走了。看來「強中自有強中手」,用「冤枉來,瘟疫去 」來形容也是恰當的。

其實,Sarao欺詐投資者的手段是一種掩眼法(head fake),叫掛假單(spoofing)。而欺詐Sarao作投資的騙徒用上天仙局的手段來引君入甕,叫集資詐騙(illegal fund-raising)。兩者的技巧不同,但說穿了只是一些老生常談的投資欺詐勾當。

掛假單,意思是掛龐大的買或賣單來影響市場的投資者。掛假單在股市中一直存在。不過,Sarao是以高頻交易手法,利用電腦程式設置大量不會執行的指令來欺詐投資者,造成虛假市場需求,引誘投資者在人為操縱的價格下買入或賣出股票。

集資詐騙,常見的手法是利用虛構的企業和不存在的企業發展計劃,先以虛假的政府批文和信貸保證等證明文件來騙取投資者信任,再以高回報低風險為誘餌,虛構集資用途,令投資者入局上釣。

至於Sarao是如何被騙得分文不剩?過程非常曲折迂迴,涉及的人物眾多。根據彭博【註2】報道,Sarao為了瞞稅,認識了兩位看似來自上流社會、專為day trader提供服務的稅務顧問Dupont和MacKinnon。自英國當局把該公司列為調查對象後,Dupont和MacKinnon關閉了稅務顧問公司,卻開了無數間投資公司,專注在再生能源(renewable energy)等另類項目。Granwood Holdings便是其中一間公司。Sarao曾是Granwood Holdings的最大投資者,2011年他投資了1500萬美元在這間成立在英國曼島(Isle of Man)的公司,其業務主要是收購蘇格蘭的地皮作風力發電場(wind farms)。Sarao在出事後發現他在Granwood Holdings的投資已全部化為烏有。

另外,2012年Dupont和MacKinnon介紹了IXE集團的Jesus Alejandro Garcia Alvarez給Sarao認識。Sarao投資了3200萬美元到IXE集團。這間位於蘇黎世的公司,名為從事企業化農業(agribusiness)、財富管理、商品交易的IXE集團,聲稱能為投資者取得11%的回報,且風險極低。Garcia曾承諾退回金錢給Sarao,但協助Sarao的律師團隊無法拿回一分錢。

集資詐騙主謀來自上流社會

及後,2013年Dupont和MacKinnon再介紹Damien O'Brien給Sarao認識。從2014年開始,Sarao以410萬美元支持Iconic Worldwide Gaming的發展。Iconic是一間由Damien O'Brien創辦,讓投資者在外幣和證券的價格走勢作賭注的網上公司。2016年Iconic宣布破產,未付分文給Sarao。

就這樣,Sarao的5110萬美元投資全泡湯,可算是冤枉來瘟疫去。

集資騙局有兩個特色,負責人都是來自上流社會,有名望、有學識的富有人家,容易取得別人的信任。另外,提供的投資項目都是承諾高回報低風險。例如Bernard L. Madoff本身是美國著名金融界經紀、納斯特前主席。他的集資騙局每年給投資者10%至17%的穩定回報。Madoff總計詐騙資金650億美元,他提供的穩定回報根本不是來自有效的投資,而是來自新加入者的資金。

所以,若任何人游說推銷投資項目,聲稱他們的投資回報很高,但風險極低,那這些人一定不是無知就是詐騙。投資如果沒有高風險,又怎麼能得到高回報呢?

註1︰見2016年7月28日2015年5月28日本欄

註2︰How the Flash Crash Trader's $50 Million Fortune Vanished, Bloomberg article by Liam Vaughan, 10 Feb. 2017

鄒小敏為理工大學專業進修學院客席講師

林建教授為香港浸會大學榮休教授兼香港大學統計精算學系榮譽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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