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16日
新冠肺炎全球快速擴散,造成嚴重人命傷亡及經濟損失。如此嚴重疫情,其中一個重要的探討議題是世衞扮演着什麼角色:是方便、還是阻礙各地防疫工作的展開?這個組織如何走下去?筆者希望回顧一下世衞改革的一段歷史,反思一下世衞的未來方向。
當世衞受到各方指摘時,常見的辯解是:世衞章程中它是一個會員國組織,沒有獨立權力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世衞大會每年開會,就是世衞的立法機構,秘書處只執行決定的內容。這並不意味秘書處和總幹事沒任何權力,只是須透過成員國才能開展工作。世衞亦只是聯合國經濟及社會理事會(ECOSOC,聯合國6個主要機構之一)屬下16個專門機構之一。
除了利用官僚機制作保護傘外,另一個常用的辯詞就是缺乏經費。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世衞的評估(Assessed)和自願(Voluntary)捐助經費大約為50比50。當時已有人認為這個百分比令人震驚:因為世衞難以只建基於科學實據、免於政治干擾而部署策略。現在情況變得更糟:自願捐助的比例高達80%至85%,而且還在增加。目前的兩年預算為44.2億美元,大致相當於美國人每年在鹼性電池上的支出。可見世衞預算的絕大部分由捐助者及其優先事項決定,世衞只可以控制其資金的一小部分。
愛滋病是我們這一代公共衞生及醫學界較熟悉的全球性傳染病,當中涉及世衞的失誤,以及之後相關機構的重組、改革,具有一定參考價値。
從1981年幾個零星病例開始,到1996年聯合國愛滋病聯合規劃署(UNAIDS,一個半獨立於世衞的聯合國機構)成立,15年間有460萬人死於愛滋病,超過2010萬人受感染,其中大多數人(超過1500萬)生活在非洲撒哈拉以南,在亞洲、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的感染人數也不少。這些地區的醫療體系並沒有相關確診能力,以致疫情更加不明朗。
全球愛滋病計劃(GPA,UNAIDS前身)在最後報告中大膽指出:聯合國不同機構之間的協調效率低下,而且「聯合國機構沒有系統性地協調訊息及制定其愛滋病政策和規劃」,在國家層面則「存在重複工作和山頭主義情況」,削弱全球對愛滋病的反應。某些聯合國機構制定了單方面的計劃和活動,與GPA和其他機構的計劃和活動重疊。1992年4月,GPA管理委員會的工作組根據要求提交報告,說最重要的教訓之一是,沒有任何一個機構能夠應對愛滋病帶來的全部問題,但要有共同的目標感,並敦促改善國際社會協調規劃如何應對愛滋病。
面對疫情 沒人沒錢沒準備
相比新冠肺炎的迅猛傳播,我們並沒有十幾年的時間,而只有幾個月甚至更短。
在2014至2016年應對西非伊波拉疫情不力後,世衞曾提議實施「根本性變革」。當時的世衞總幹事陳馮富珍在2015世衞大會上說:「世界對應付如此廣泛、如此嚴重、如此持久、如此複雜的疫情,沒有做好準備。」
當時世衞表示將制定專門針對突發衞生事件的新計劃,準備對疫情爆發後24、48和72小時的處理方式制定績效基準,並會提高預算加強訓練人才,以建立全球衞生應急隊伍。世衞還想簡化管理和後勤程序,以及建立一個以自願捐款為主的1億美元應急基金,確保世衞擁有必要的資源。這個洋洋灑灑的計劃本該今年年底前完成,但進度有限。除了一些爭議性議題在世衞角力外,偏偏今次疫潮不只涉及主權國的設備、資金、行政管理差異,還有迫在眉睫又棘手的問題,包括資訊流通、各國醫療物資生產線互補等,世衞難以有效處理。
自1948年成立以來,世衞一直不乏改革聲音:就在去年3月6日的新聞稿,世衞宣布「有史以來」最廣泛的改革計劃,希望更有力和高效地發揮作用,成為全球公共衞生的權威領導機構。改革希望透過向各國提供支持,實現「三個十億」目標:全民健保覆蓋受益人口增加10億人;面對突發衞生事件獲更好保護的人口增加10億人;健康和福祉得到改善的人口增加10億人。改革還承諾會充實世衞現有的應急工作,建立新的突發事件預警部門,並支持各國預防疫情及其他衞生危機。
然而,在新冠肺炎衝擊下,「三個十億」似乎跟現實相距愈來愈遠,世衞反而暴露出沒有準備,沒有人員配備,沒有資金,沒有行政管理的窘境。看來,世衞改革大計得重寫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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