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惠金融」扶貧尖兵

毫無疑問，中國的金融科技發展正處於世界領先地位。對於中國這樣一個發展中大國來說，利用金融科技促進普惠金融（Inlcusive Finance），具有特殊意義。7月中舉行的全國金融工作會議上，國家主席習近平的講話便提到要建設普惠金融體系，包括加強對小微企業、三農和偏遠地區的金融服務，推進金融精準扶貧等等。

所謂「普惠金融」，是要建立一個惠及所有人的金融制度，讓社會裏任何人都能以合理的成本得到金融服務。這個概念的出現，是因為傳統的金融機構所提供的金融服務，大都集中於大中型企業以及富有階層，覆蓋面有限。世界銀行的數據就顯示，全球仍有20億成年人未能得到金融服務。發展中國家不少低收入人口，因資金約束而未能開展提高收入的活動，也無法把剩餘資金存放在安全的金融體系之內，以獲取更好的回報。「普惠金融」的概念自聯合國在2005年納入為發展方向之後，便受到國際上廣泛的關注，已有多個國際聯盟成立，二十國集團（G20）在多次會議都提及相關議題，去年更制訂了《G20數字普惠金融高級原則》。

金融機構在農村或偏遠地區開業，營運成本非常高昂。在農村地區，小微企業和農民一般缺乏抵押品，也沒有齊全可靠的信用紀錄，難以得到銀行貸款。鄉村之內，其實並非所有企業項目和農民都不值得貸出款項。有的農民勤奮向上，誠實可靠，貸款給他們以開展或擴大生產，回收貸款的機會相當大。可是鄉村內也有愛冒險和好逸惡勞之徒，貸款給他們很容易變成壞賬。金融機構根本不知道誰是前者，誰是後者，這就是經濟學中最基本的訊息不對稱問題，貸款風險十分高。

怎樣以金融工具協助農民提高生產和銷售從而促進增加收入，一直是發展中國家的難題。孟加拉的鄉村銀行模式（Grameen Bank Model），曾經廣受注意，鄉村銀行及其創辦人尤努斯（Muhammad Yunus）在2006年便聯合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整個模式的精髓，在於利用村民之間的訊息，解決金融機構與村民之間的訊息不對稱。長期生活在村內的居民，對於哪些人勤奮、哪些人懶惰，瞭如指掌；哪些人可靠、哪些人愛冒險，也是心裏有數。

鄉村銀行以小組形式借出款項，並要求小組組員互相擔保，村民如要借款又不想承擔其他人的壞賬，在貸款前成立小組時都會小心挑選夥伴，在取得貸款之後又會互相監督。換言之，小額信貸機構是利用小組聯貸的機制，克服訊息不對稱問題，降低貸款風險。鄉村銀行模式取得了一定成就，卻不一定適合其他國家。此模式在中國久經討論，也有外來非政府組織參與的地方實驗，卻與中國的行政體制出現諸多不協調，又缺乏後繼的支持，未能遍地開花。

支付寶令農村金融低風險

目前中國推動的普惠金融，試圖利用互聯網技術來降低金融服務的成本，並以大數據來克服訊息不對稱的問題。7月中在羅馬舉行的聯合國糧農儲會議上，螞蟻金服的負責人便分享了一些成功經驗，頗有新意。其中有所謂「產業鏈金融」，在電子支付系統深入農村的基礎上，螞蟻金服與收購農產品的龍頭企業合作，貸款給產業鏈上游的農民，讓他們可以擴大生產，龍頭企業收購農產品後，加工或包裝後，通過淘寶或天貓出售。貸款給農民的決定參考了龍頭企業與農民長期交易的紀錄。為免農民挪用貸款作其他用途，貸款通過支付寶賬戶進行，只可用作購買農用物資。為進一步減低風險，借錢的農民必須為天災等不可抗因素購買保險。農民出售農產品，先要用來還貸，如有天災便靠保險賠償金還貸。這個模式使農村金融變成低成本低風險的一門生意。

新興金融科技公司和傳統金融機構都積極發展普惠金融業務，還有多種小額貸款模式正在試驗。中國在這方面的經驗不僅可以造福本地人民，亦有望推動其他國家在這方面的發展。

鄭毓盛_香港浸會大學經濟系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