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身感受北韓崩潰邊緣

朝鮮半島局勢，再次攪動全球風雲。筆者最近去北韓轉了一圈，親身感受到在美國總統特朗普發動的新一輪全球壓制北韓措施下，北韓國內的惶惶不安。遇上特朗普這個比自己更讓外界難以預測的對手，金正恩遭受的各種壓力如排山倒海，空前緊迫，北韓的民生和軍心民心都在崩潰邊緣。

隨着金正恩一再發射各種射程的彈道導彈、並誓言進行威力空前的第六次核試爆，美國在特朗普主政下，對北韓的壓制措施也不斷升級。軍事上，美軍駐韓精銳部隊已經打出「今晚取勝」（Won Tonight）的口號，斬首戰術、外科手術式打擊、巷戰清剿戰術等針對性極強的演練一次比一次駭人，儘管傳說中的「三艘航母包圍北韓」並沒有出現，但各種先進武器的調動和部署已經不斷加碼，例如出動隱形戰機、無人攻擊機甚至B52轟炸機。

中國撒手鐧：斷油

經濟上，特朗普最成功的地方在於──迫使中國這個北韓最大的援助國採取實質措施，減少對北韓的輸血。中國對北韓政策的拐點，出現在海湖莊園裏宴請習近平期間，特朗普在對方吃甜品時，告知習近平──美軍剛剛發射59枚巡航導彈攻擊敍利亞空軍基地。這神來的一筆，讓習近平沉默了10秒，最後不得不以「對殺害兒童的人採取軍事行動，我理解」這種充滿「美國價值觀」語句來應對，和之前中國對敍利亞政權在外交上的支持大相逕庭。特朗普一旦用兵的決心和出其不意，這下真的促使中國認真考慮還要不要像以前那樣不斷放生北韓政權。

今年北韓的太陽節（4月15日，金日成誕辰），金正恩辦了一個重大活動，出席由他主導的平壤黎明大街竣工典禮，這條大街，車道寬廣，高樓林立，美輪美奐，是體現「最高領袖金正恩關懷勞動人民」的獻禮工程。然而，同場出席竣工典禮的多路人民軍官兵，他們也是這條大街的建設者，隊伍中卻出現許多身材矮小、瘦弱不堪、明明已經18、19歲看上去卻只有14、15歲的人民軍士兵。看着他們不到1.5米的身高和那一臉明顯營養不良的菜色，真以為這是在戰亂時期被軍閥隨手抓來的童子軍。這種部隊，能有什麼戰鬥力？

平壤作為北韓的首都，官方一直宣傳它是一個有230萬人口的大城市，但此行筆者了解到，平壤根本養不起這麼多人，充其量只有100萬人口能生活在這個官方刻意營造的櫥窗裏。平壤的市民平時衣着光鮮，昂首闊步，實際上大部分人的物質生活極為匱乏，三餐泡菜，一個月難得有幾次能吃上肉。但是，在保安、特務系統綿密的監視下，沒有一個人敢公開表示怨言，只要外國記者一問到生活，答案必定是「有了金正恩元帥，我們無比幸福」。平壤，只是一座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包裝品。

如今中國對北韓加大制裁，截斷所有金融通道，全面停止煤炭進口，中國和北韓的關係已經掉到歷史上的冰點。但金正恩似乎並沒有向中國低頭的意思，當金正恩再次悍然試爆核彈、在國際上羞辱中國的時候，中國極可能使出的撒手鐧，就是切斷對北韓的石油供應。大不了，中國和美國兵分兩路，一北一南推翻金正恩政權，再重建一個不具備核武和彈道導彈能力的北韓政府。如此一來，既解決了朝核危機，也避免出現一個在美國主導的、統一的朝鮮半島，而這麼做，才最符合中國的國家利益。這種在中國以前被視為離經叛道的想法，如今已經出現在中國對朝政策研究者的選項文案中。

萬一北韓受到攻擊，會有多少百分比的北韓人會像他們喊得震天響的口號那樣「誓死捍衞金正恩」？從北韓回港後，筆者和在海外工作生活的北韓朋友深入交流近年北韓的變化，然後低聲問了前述的問題，他先是警覺地乾笑了幾聲，然後說：「百分之一百啊！」筆者也笑了。北韓朋友反問：「你認為有多少？」筆者答：「最多百分之五！」北韓朋友低頭不語，伸出兩根手指在桌上敲着。

譚信非_資深新聞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