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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5日

譚信非 EJ GLOBAL plus 信觀點

揭穿最嚴厲制裁的畫皮

2016年3月2日,包括中國和俄羅斯在內的聯合國安理會15個成員國全票通過被稱為「20年來最嚴厲」的制裁北韓決議─第2270號決議,懲罰北韓在今年年初的核試爆和發射衞星行為。單看這份決議的要點和各大國的表態,確實好像很嚴厲,但魔鬼就在細節中,條文還是為北韓留下了不少喘氣的活口位。這份決議肯定會讓北韓為了擁核而付出代價,但距離她要被迫徹底棄核,還很遠。

北韓在2006年至2016年的10年間,進行了四次核試爆和多次彈道導彈試射,每次核爆或射導彈後都招來聯合國安理會制裁。2006年的那份1718號決議,奠定了從軍事、貿易、金融、奢侈品等方面制裁北韓的基調,日後每份新的制裁決議大致都是在這份決議案的基礎上擴大制裁範圍,包括2009年的1874號決議、2013年的2087號和2094號決議,這一次的2270號決議也不例外。制裁措施就像一層層不斷累加的壓板,現在這份決議的中文版本密密麻麻7版紙,決議條文52條,歷來最多,被稱為「20年來最嚴厲」一點也不奇怪。

禁油禁飛措施無蹤

最新制裁措施包括:強制檢查北韓所有海陸空途徑的進出口貨物、禁止與北韓有煤、鐵、金、鈦及稀土貿易、禁止向北韓提供航空燃油和火箭燃料、全面禁止北韓常規武器交易、中斷所有與北韓的金融和外滙聯繫、驅逐濫用外交特權從事「非法活動」的北韓外交官、禁止向北韓出口包括名錶在內的奢侈品和運動用品,以及制裁12個涉及核武和導彈研發的北韓機構、制裁多名北韓派駐外國的貿易代表,等等。但以上僅是概括的表述,仔細分析,北韓仍有生機,中國和俄羅斯再次以「不得危及北韓民生」的名義,發揮了北韓守護者的重要角色。

比對較早前美國放風透露出來的決議案草案,可以發現,這一份和中國磋商修改後的決議,不見了兩條對北韓而言最致命的制裁措施─禁止對北韓出口原油、全面禁止北韓民航飛機飛越聯合國會員國領空。對於石油燃料全靠進口的北韓而言,斷絕了原油供應,整個國家就面臨崩潰;而對外空中通道被封鎖,無異是被全世界同時宣戰。於中國而言,實是難以承擔、也不想承擔北韓崩潰對中國東北造成的衝擊和在地緣政治上付出的代價。

只要原油貿易不被中斷,北韓的國家機器就可以運作下去,有限度的提煉能力也能為北韓的航空燃油提供一定供應。反正只要客機能飛到目的地就算成功打破封鎖,決議條文並沒有禁止北韓客機在外國機場加油飛回來。

其次,對北韓輸出外勞賺取外滙一事,決議文隻字不提。目前,北韓有10萬名勞工在海外從事建築、餐飲、物流工作,他們的工資先由僱主交給北韓官方,再轉發給勞工,估計北韓政府從中每年獲利逾10億美元。這筆資金以勞工工資名義支付,相關國家難有凍結的法理依據。同樣,決議文也沒有禁止聯合國成員國公民赴北韓旅遊,旅遊業也是北韓外滙的重要來源。

在全面檢查北韓進出口貨物方面,只要進出北韓的貨物不含違禁品,檢查完還是要放行,增加北韓進出口的麻煩而已,斷不了她的財路。事實上,除了在制裁範圍內的煤、鐵礦石、黃金和稀土,北韓的外貿出口還包括人參、絲綢、各種輕工業加工品、品種繁多的海產,甚至有合資生產的小型汽車。

決議條文還在禁止北韓出口煤和鐵的規定中留出兩個例外條件,一是非北韓原產而是經北部羅津港轉運出口的的煤,二是被認定是為了民生目的、 不涉及北韓彈道導彈計劃創收的交易。

放生羅津港轉運煤

第一個例外條件應是俄羅斯運作的結果,幾年前俄羅斯獲得羅津港位置最優越的三號碼頭50年經營權,把這座碼頭徹底改造,並修建鐵路從碼頭直通俄羅斯的哈桑,俄羅斯遠東地區的煤礦和木材可以通過這座不凍港碼頭源源不絕出口。但日後如何證明從這座碼頭運出的煤全部都是產自俄羅斯而不是北韓,就真是審死官了。俄羅斯這次在最終決議文的制裁個人名單中,成功撤下北韓駐莫斯科一位負責礦物貿易的官員名字,也許就是為了將來繼續和北韓做礦石生意鋪路。

第二個例外條件提及的「民生目的」,為北韓提供了更遊刃有餘的「偷雞」空間。北韓無煙煤和鐵礦石的最大買家是中國企業,只要買方和賣方做出一盤數,「證明」這些交易完全民生目的不涉及資助北韓核武和導彈研發,聯合國的制裁委員會也難以核實。事實上2013年時通過的當時「最嚴厲」制裁措施,也存在種種被北韓鑽出來的空子。

北韓在最困難、瀕臨崩潰的九十年代不但挺了過來,而且核武技術獲得明顯發展,很難相信現在金正恩體制下日漸呈現活力的經濟發展會因為這次聯合國安理會的2270號決議而遭受毀滅性打擊,更別說要金正恩因此放棄維持國本的核武政策。

每次的聯合國制裁都是「空前嚴厲」,套在北韓脖子上絞索也一次比一次拉得緊,但如何在逼迫北韓就範和導致她絕地反撲之間拿捏力度,國際社會都在小心翼翼地嘗試着,各方雖有共同利益,更有各自算計,北韓還將在這種大國博弈中逃出生天。

信觀點

譚信非_資深新聞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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