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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20日

張智程 軟硬中國

九二共識將成過去式

2016台灣大選的結果,讓過往以「九二共識」為基礎、由國共兩黨壟斷而展開的兩岸關係「地動山搖」。堅持捍衞「九二共識」的國民黨遭遇史上最大挫敗下野,而提出以「維持現狀」而取代「九二共識」的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則帶領全黨取得總統與國會的全面勝利。

被迫面對台灣新主流民意及以民進黨作為對話主體的北京,即使已經在大選前後一再表達「九二共識」是其最後底線,但她終究有可能守得住這道自己所設下的馬其諾防線嗎?

蔡英文堅守「維持現狀」,看似平穩不動,事實上卻是對「九二共識」這條過往由北京所設下的「防獨」底線展開最大的沉默攻勢。蔡英文之所以可以站穩維持現狀,有兩張最重要的牌,第一張是2016大選台灣壓倒性民意的支持、第二張則是來自美日同盟的積極性默許。

蔡「維持現狀」具制高優勢

因此,「維持現狀」的主張,就像已被民進黨先手奪取的「203高地」一樣,具有台灣內外政治戰略上的制高點優勢,未來只要蔡英文不跟陳水扁一樣在法理台獨議題上貿然躁動,那麼北京就很難找到有效的手段修理民進黨政府。因為蔡英文必然會對北京展現開放和溝通的態度,所以北京如果對台轉趨強硬,就無法擺脫成為麻煩製造者的形象。

北京當然擁有滿手可以打出來修理民進黨政府、逼迫台灣俯首承認「九二共識」的牌,從升高台海軍事對峙、奪取台灣邦交國、暫停進行中的經貿談判到限制陸客來台等一系列軍事、政治、經濟措施,但上述每一張牌打出來的結果,毋寧都只會把台灣民意進一步推向反北京的一方,反而讓民進黨坐收草船借箭之利的反效果。

短期內北京對台戰略轉趨強硬路線的可能性不大,在將到來的兩岸關係冰河時期中,預估北京將採取一邊尋找停損點、一邊伺機而動的戰略。停損點的劃設是門學問,因為不期待中南海存在立場退讓的空間,所以最可能的發展是北京將有好一段時間自行定調蔡英文「已經承認九二共識」。

除此之外,北京未來所能採取的就是伺機而動,而伺機而動又可能分為「消極進攻」和「積極分化」兩種手段:

消極進攻走的是複製2008年以前的模式,目的是要讓台灣人民對民進黨執政路線感受到困頓與不滿,因而在選舉中重新將對「和平穩定」和「經濟發展」的需求排在「台灣認同」之前。畢竟蔡英文事實上即將面對內外困難重重的執政處境,北京未來將不乏趁民進黨執政失分而乘機反攻的機會,甚至也可以想像北京主動製造狀況進攻的可能性。然而,台灣人在馬英九執政的8年間對中國因素更加敏感、加上台灣認同全面深化且中國經濟硬着陸的趨勢,都讓這個手段使起來必須相較過去更細緻而隱晦,相對的,卻也更難達成效果。

另一個北京可能採用、更務實且更靈活的作法則是「積極分化」手段,着手分裂如今已經成為台灣政治中絕對多數的台灣本土派陣營。因為即使民進黨連續在2014年和2016年兩次選舉獲得壓倒性勝利,但民進黨身旁左有代表太陽花勢力的「時代力量」,右有台北市長柯文哲領軍的「白色力量」包夾,形成與民進黨既合作又競爭的隱形分裂格局。即使台灣認同已經成為多數,但離本土政權得以確保長期執政的「安定結構」仍有很長一段距離。因此,北京若主動開啟多層次的交流,讓不同陣營基於不同論述與路線同時進行,甚至本於兩岸談判的主體與話語權優勢,主動設定談判對象或敵人,都可能達到讓台灣主流的本土認同民意在政治上面臨分化的效果。

不過,如何讓親中勢力重新奪回台灣政治權力仍然是最核心的問題。已變相成為北京在台灣代理人的國民黨,要努力找出一條台灣人民願意接受的兩岸關係論述,才有可能在選舉中重奪優勢。但無論如何,「九二共識」這塊在2016年成為壓垮國民黨的招牌,今後已不可能再成為主打的選項。國民黨未來即使要延續親中路線,在形式上都必須產出一套取代「九二共識」的新名詞與路線論述。

北京雖然不願承認,但事實上「九二共識」這名詞已經隨着2016年台灣政黨輪替開始,被歷史洪流沖刷得面目全非,進入消失的倒數計時中。

張智程_京都大學大學院法學研究科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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