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28日
自七十年代初期在《中國學生周報》發表第一篇文章,到現在寫了五十多年。這是我感到幸福且珍惜的──過去二千年,中國人哪有過像我這樣能毫無顧忌,自由表達所見、所感、所思的條件?正適逢歷史的偶然。
但我沒辜負和濫用自由──我性喜批評,所以不論藝術、政治、飲食、文化……都寫了不少批評文章,我給自己的戒條是,寫作切忌「好惡亂其中,而利害奪其外」(蘇洵),相信文章是公器,「不應假稿濟私」(司馬長風);我未必寫得對,但批評背後,一定不涉私人利害,也盡量壓抑個人喜好,從一個較客觀的角度來月旦人和事。
幾十年下來,深深體會到,中國人社會,人事關係、利益關係重於一切,不太接受批評文化,而我寫了這許多批評,只惹來小是小非,沒招官司惹大禍,感恩。
世間萬物皆有起止,每個人都有他的Agenda,到了此時此刻,我忽而感到,是個人該有所改變的時候。
我因而決定,由下月開始,以後本欄由每周刊出五天,改為一天,只星期五見報。
原因,基本上很個人──我一向天真,甚至有點不自量力,在任何人生階段,都覺得自己「不止如此」。
除了寫這專欄,我期許自己可成就更多,譬如說,練了幾十年書法,可加把勁,有所收成;即使寫作,也寫些更有深度的東西;而在飲食文化上,也希望有所建樹……最後可能一無所成、一無所得,但此刻感覺如此,也只好順意而為。
在此,感激《信報》數十年給予的發表機會,同時多謝讀者支持──因本欄而認識了一些朋友,這又是寫作的另一得着。很喜歡百丈懷海禪師兩句詩:「有緣即住無緣去,一任清風送白雲。」待人處事,何嘗都不如此?與讀者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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