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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9月9日

蘇瑞雯 藝述樹窿

最後禮物

究竟父母留給子女的,是一份禮物?還是一份詛咒?舞台劇《最後禮物》說的絕對不只是一場爭產案,那是一個關於人性的故事。原生家庭引發兄弟二人互相妒忌、憎恨及折磨,究竟這是多少人的寫照,甚至引發投射、對號入座?兩位男主角的心魔又是多少人願意面對的內心陰暗面?

在一票難求的情況下,有幸買到門票,而且是第二行正中,近距離看着兩位男主角在不同情景所呈現的獨特情緒及面部表情,某些情節及對白,似曾相識,就像那些個案在我的治療室內,哭說着原生家庭對他們的種種不是。

而看到中後段,我也控制不了,眼角泛淚,彷彿也看到自己的某一面。

戲劇治療是表達藝術治療中所運用的五大藝術創作範疇之一。戲劇世界能創造另一個空間讓人產生共鳴,讓劇中人物訴說自己的故事,投射生活的種種,甚至反思。

痛苦半生

喜歡這舞台劇,是因為編劇將每個人物角色及人性,立體地呈現出來。

人性本善還是性本惡?誰來定斷?劇中那個被形容為對家庭沒有貢獻、不負責任、讀書不成、一事無成的大哥,卻在原生家庭中一直自覺被弟弟比下去,想做卻做不好,甚至誤交損友釀成大錯,沒有一刻能滿足父母的期望,甚至覺得活在原生家庭如同活在地獄,最後只能離家出走,半輩子不快。他選擇逃離家庭、不負責任是因為他害怕悲劇發生。

另一方面,事事優秀的弟弟卻一直抱怨父母不公,儘管學業事業皆是旁人眼中的天之驕子,但卻從來無法得到父親讚賞。家中大小事項,母親患癌、父親跌碎盆骨,通通都是由他一人承擔、獨力照顧,但是父母到臨終一刻,日夜記掛的仍是那位在他眼中從來沒有對這個家作出任何貢獻的大哥,即使有錢有事業,同樣半輩子活在痛苦中,甚至令自己變成一個外人眼中冷血無情的弟弟。

妒忌之惡

其實兩個人也只渴望得到父母的愛,但是沒有成功。他們一直活在互相妒嫉及比較之下,執念令兄弟二人互相憎恨,如果兩個人都願意面對自己的黑暗面,放下執念,故事又會是如何?就像劇中弟弟一句對白:「金錢唔係萬惡,妒忌先至係萬惡之首。」而誰又願意去聆聽眼前這個可能惹你憎惡的人背後的故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清官也難審家庭事,來見我的個案,向我哭訴原生家庭的愛恨和虧欠,其實誰對誰錯誰可審判?

很喜歡尾場黃子華演繹的大哥,對着另一位來聽遺囑的變性人陳小姐說的一句話:「畀一億你,但要你全部造男裝西裝,你仲要唔要?」

父母以為留了最好的給子女,但如果那是一種逼迫的附帶條件,那還是真正的愛、真正的禮物嗎?

最後一幕,陳小姐深深吸了一口香煙,吐出一縷煙圈,坐在第二行,我清楚看着那一縷煙圈由濃變淡,徐徐消失,人生如煙,何苦執着。

作者為註冊藝術(表達藝術)治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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