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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25日

達刀 視線所及

大刀疤

上星期,一位很斯文有禮的中年男士來找我,表示最近身體檢查,竟被確診患上癌症。幸而這癌症算早期,切除後應該問題不大。

請他脫下西裝外套,讓我檢查肚子,意想不到的卻是,隱藏在他熨得筆挺的襯衣下,竟有一條又長又粗的大疤痕!不少人用「蜈蚣」來形容一條大刀疤,然而這位男士肚子上的更誇張,好像有人用散了筆鋒的毛筆,用力地由上而下,狠狠地畫了一筆。

他彷彿猜到我想問的問題,淡淡然地說︰「這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十二指腸潰瘍,嚴重腹膜炎,手術後傷口發炎久久不能癒合,共住了個多星期的深切治療。」

聽來輕描淡寫,但那一大條疤痕,正是他那次走出鬼門關的永久標記:今天他能好好活着,不是必然的。對醫生來說,感受更深。

上帝給予我們一種很珍貴的能力,就是「修復」:車子撞凹了、玻璃刮花了,它不會慢慢自行修復;但皮膚割破了,骨頭跌斷了,只要處理得宜,終有一天,它總會癒合的。

想深一層,醫生的工作其實也很有限:縫合割開了的傷口、固定斷裂的骨頭,然後就只有等待,等新的細胞生長出來,修復被破壞的。這個過程,有點像種花:我們可以參與撒種澆水施肥接枝,然而它的生長,卻是與生俱來的能力,我們只是輔助而已。

我的外科師父說得好:「行醫的藝術,就是知所進退,什麼時候該盡快動刀、什麼時候該冷靜等待。」這真是我窮一生都在追求的境界。

明天要為那大刀疤病人動手術了,相信他肚子內也有不少昔日舊患,手術難度高了很多,今晚真要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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