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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29日

劉健威 此時此刻

紐約那些年

這次住紐約,很感失落——其實紐約改變已久,只是我遲遲不願接受事實吧。

八十年代的紐約很粗野,有「動物城市」之稱。蘇豪是藝術、文化人的「故鄉」——畫廊林立,藝術家爛身爛世,各據一個loft,埋頭創作,不管成敗,都自得其樂;街上髒乎乎的,轉過一個街角,說不準一股尿臭撲面而來;可是碰到的又可能是位超級大師,好像白南準或Christo,他們衣着隨便,不異常人,更可以和陌生人寒暄幾句,半點架子也沒有;大家各自努力,又默默地建立着共同的東西,叫做「文化」、「蘇豪」或「紐約」。那時,這裏是世界的藝術焦點所在。

然後,畫廊搬到Chelsea去了,影響力也不如往昔。不像以前,每個畫廊都有不同的故事和八卦——Art Basel之類大型藝術博覽會變得更矚目了;藝術家又各散東西,蘇豪逐漸被品牌衣着、時髦用品店佔據了,既乾淨又中產,但性格同時消失掉。

東村(East Village)崛起於八十年代,那時有許多藝術活動,也連帶營造出生活氣氛來——遍布小型食肆、賣唱片的、少數民族物品、服裝……的小店,非常布爾喬亞,是個可徜徉一個晚上的去處。可是到了今天,又是面目全非,許多性格小店都被新式日韓食肆取代了,坐在裏面的是,喧嘩的年輕人,而不是各種有型有款有性格的人。

於我而言,沒有了蘇豪、沒有了東村,紐約再也不一樣;中城固然有她的吸引——卡內基音樂院、林肯中心、大都會博物館、古根漢……那也是紐約文化的重要部分。可是,八十年代的蘇豪和東村讓這城市變得更有活力、更富色彩,現在都煙消雲散了。

像海明威為二十年代的巴黎作傳,相信一定有人為八十年代的紐約拍套電影寫本書;甚或,一闋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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