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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10日

潘天惠 訪談錄

前終審法院首席法官 馬道立 笑談板球情緣

前終審法院首席法官馬道立(Geoffrey),可能是「被法律耽誤的板球(又稱木球)巨星」,他今年1月榮休之後,9月成為香港板球總會(Cricket Hong Kong)名譽主席,令人意外,更破天荒就此接受傳媒訪問,與《信報》讀者分享自己與這項運動的淵源。

「我在校隊贏過郡冠軍(County Championship),更試過以一打八,哈哈!」當年他在隊中的擲球速度最快,被委任為「開路先鋒」(Openers),更試過把擊球者打到當場倒下,臂力與牙力一樣威猛過人。

被譽為「紳士遊戲」的板球運動,源於英國,在港擁有悠久歷史,香港木球會(Hong Kong Cricket Club)早於1851年成立,故此上一代人習慣稱cricket為「木球」,馬道立亦不例外。

「話說回來,我同木球或板球的緣分始於1966年,第一次去英國讀書時,當地正舉辦巡迴賽,有澳洲、西印度群島來訪,我在電視看到比賽,覺得非常刺激,戰術性強,也是鬥智鬥力的運動,之後就在學校開始玩。」他在2010年9月接替李國能,成為終審法院首席法官,轉眼11年,經歷大風大浪,給人鐵面無私的印象,但私底下毫無架子,而且談笑風生。

「我是擔任投球手的,因為擲球速度最快,往往是比賽上第一個上陣的開路先鋒,記得以前每星期都有比賽,更為校隊贏過County Championship。」回首綠茵場上的威水史,他雙眼閃閃發光。

二十多年沒有新血

每場板球比賽,兩隊各有11名球員,投球手的任務是盡快把10名擊球手攆走,避免失分,65歲的馬道立至今仍記得半世紀前的心跳回憶,「最難忘一場比賽是在十四五歲時發生,我一個人就打走了8名擊球手,期間只是失了12分,那是一場正式比賽,有齊文字紀錄!」

事實上,他可能是「被法律耽誤的板球巨星」,前校隊隊友Paul Allott後來成為英格蘭一代名將。

馬道立在英國伯明翰大學考獲法律學學士學位,翌年獲得英格蘭和威爾斯執業大律師資格,1980年回港執業,「升上大學後,學業繁重,無法兼顧板球,直至回到香港之後,才再次參與其中,因大律師組成了一支木球隊,當然不是參加錦標賽,主要是以社交聯誼為主。」

然而,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本地法律界對板球的參與度不高,以致新人絕無僅有,他苦笑道:「記得球隊最初由15人組成,包括我自己在內,全隊只有3個華人,其餘來自印度、巴基斯坦、英國、澳洲等,但其他大律師(隊友)一年年老去,始終沒有新血加入,1983年最年輕的成員,到了2010年最年輕的成員還是他,哈哈!」

由1980年一直到2001年,他沒有停止過玩板球,但被問到當年有否閃過轉為職業運動員的念頭時,他斬釘截鐵地答:「沒有!家庭壓力是其中一個原因,何況,我自覺沒有基斯坦奴朗拿度的天賦。」

在英國,學生通常在夏天打板球,冬天就參與其他項目,他也不例外,「除了曲棍球之外,籃球、羽毛球、足球和網球,我都代表過校隊,家人更略有微言,叫我花多些時間讀書,哈哈!」

馬道立退休後只會做自己感興趣的事,雖然今日已改為打高爾夫球和羽毛球,但機緣巧合下成為板球總會名譽主席,期望為本地板球界出一分力。「我們有兩大目標,第一、港隊雖然已經很出色(詳見另文),但仍要繼續提升實力,男子隊正努力打外圍賽,爭取下屆世界盃參賽資格。」板球將加入來年的亞運會,他認為有助爭取躋身奧運大家庭,若能成功的話,屆時更多本錢要求政府增撥資源。「第二、我們希望為社會服務,作為凝聚社會上少數族裔的橋樑,因為它是團隊運動,每個人都有角色,從中增加大眾與少數族裔的溝通,而且內地都對板球發展感興趣,有需要幫忙的話,我們隨時樂意協助。」

頓一頓,他道出一個鮮為人知的秘聞,菲律賓女傭對板球甚具興趣,當中更有臥虎藏龍的高手,迄今已有8名前菲傭代表菲律賓國家隊出賽!

全家都是運動健將

為了這個訪問,馬道立專程帶了私伙板球板到來,只見球板受盡歲月洗禮,「我在英國買的,這牌子恐怕已消失,大大話話超過30年。」

高手從來冇樣睇,馬家兄弟全部文武雙全,哥哥是羽毛球健將,弟弟是高爾夫球高手,他說着說着,忽然記起亡父與板球的往事。「聽爸爸說曾經打過一次板球,大約在1934或1935年,他仍就讀香港大學,因為板球隊比賽時仍欠一個人,即使他之前從未打過,但在同學懇求之下仍願意硬着頭皮試一試。」

「第一球他就被out,卻深深不忿,覺得自己辛苦訓練了一個下午,死都不肯離開球場,與裁判吵架,於是成為本地比賽史上首位被罰紅牌的板球員,哈哈!」他笑言雖然兩父子從沒機會一齊打板球,但也會一齊打網球和高球。

爸爸在生時,兩父子會一起喝威士忌,現在他每星期最多喝一杯紅酒,「我喜歡飲,但飲得不多,澳洲、紐西蘭、法國、德國的紅酒都會飲,但醫生說我不能飲咖啡,也對茅台印象一般。」他喜歡吃印度咖喱,退休後會花時間煮咖喱,最拿手的菜式是咖喱羊肉飯。

與太太有共同嗜好

人生無法重來,馬道立坦言讀法律無非是想為香港服務,最初也沒想過會成為終審法院首席法官,「這是不可能預期得到的,我仍記得第一次打官司是很沉悶的文事案件,但我就像打板球比賽一樣緊張萬分,更要面對資深大律師,當年做新人,我輸了,當日的法官是楊鐵樑。」作為律師,他認為不該因打輸官司而憤怒、傷心。「反而板球比賽輸了會不開心」。

經歷過那麼多案件,有沒有回想起來仍能會心微笑的呢?他思索片刻後答:「我代表一間著名時裝品牌公司,客人來自法國,每逢打商業糾紛案件,無論客人和律師樓都會給你巨大壓力,一定贏、一定贏、一定贏,但上庭前一晚,客人親自致電給我,說知道我為此做足功課,哪怕最終輸了也不會怪我,更說了一句 I know you have done your best!」

「那次是律師生涯唯一一次聽到的鼓勵,幸好,終於我打贏了,之後在上訴庭和終審庭都贏了。」一年後,客人來港請吃飯,他打趣表示:「你們在香港有那麼多分店,為何不給我折扣?他答,尊貴的人是不需要折扣的,哈哈!我們乾一杯,很有識英雄重英雄的味道!」

人生匆匆,他雲淡風輕地說:「最重要做好自己,今生無悔,做人要有原則,按着原則前進。」

今年年底,他與同是法官的太太袁家寧將慶祝結婚37周年,「我們在1980年相識,4年後結婚,最重要是尊重對方,除了談板球是我大晒之外,我們做什麼都有商有量……喜歡太太什麼?她是一個good heart person,不想讚得太多了!」有趣的是,兩公婆的共同嗜好居然是足球,他咧嘴而笑說:「問題是我喜歡曼聯,她喜歡阿仙奴!」見微知著,這是和而不同的境界,立場迥異仍然可白頭到老……

撰文:潘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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