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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17日

潘天惠 訪談錄

香港球壇傳奇鄭兆聰無悔年少輕狂

鄭兆聰(Ricky),前香港足球先生,也是首位獲得百萬年薪的香港球員,年僅16歲出戰哥斯達黎加頂級聯賽,第一份職業合同的報酬,足夠買一部新車,放諸網絡資訊發達的今日,也許早就成為炙手可熱的球壇神童。

「出得球場就相信有機會贏波,做任何事都不能求求其其。」滄海桑田,由幕前到幕後,這名冠忠南區技術總監未忘初心,回想年少輕狂歲月曾經「摧毀」更衣室,他毫不猶豫地說:「就算時光倒流,我一樣會這樣做。」

 

48歲的鄭兆聰在港出生,父親是前愉園球員鄭國根,8歲隨家人移民中美洲國家哥斯達黎加,能說流利西班牙話,「爸爸是靠足球餬口,但當年收入始終有限,34歲已經退休,不知有什麼可以做,幸好爺爺在當地做生意,於是就過去接手。」萬事起頭難,當時年紀尚輕的他對那段日子依稀有點印象。

「哥斯達黎加當年很落後,環境像幾十年前的越南,爸爸完全不懂西班牙文,每日由餐館到屋企、屋企到餐館,日日如是,頭幾年日子很難過,他總是愁眉苦臉,但慢慢適應下來,國家開始進步,他又學會開車周圍去,找到生活的平衡。」時至今日,他的家人和親友大都扎根哥國,包括姊姊也留在當地發展。

「疫情之前,我每年都會回去探親,與朋友聚一聚、鬆一鬆,接觸一下陽光海灘,而且近年爸爸身體有點小毛病,今年也很想過去,奈何疫情限制,唯有靠視像保持聯絡。」昔日的親子時光,離不開足球,他面露微笑表示:「細個我們試過一齊鬥波,但他擔任中場,我司職前鋒,踢法不同。」

以前資訊不發達,每次通電話兩父子都是講波經,鄭兆聰負責向爸爸交代香港球壇近況,或者滙報一下愉園舊隊友的現況。

「我同爸爸的身材相差甚遠,我至少高他一個頭,可能似媽媽多一點……」他無意間透露了鮮為人知的秘聞:「對了,記得以前看過一張舊照,媽媽穿上全套裝備拍攝,她曾經是少數的女子足球員!20年多前,有球圈前輩告訴過我,記得她是踢過波,但媽媽本人幾十年來絕口不提,哈哈!」

13歲成小國腳

原來父母皆是足球員,運動DNA強勁,難怪鄭兆聰命中注定與足球結緣。「八十年代,當地沒有什麼娛樂,爸爸的餐館對面就是公園,除了踢波之外,當地人也喜歡玩棒球,小朋友通常都是玩這兩類運動,或者在樹上爬來爬去,總之由朝玩到晚,大約十六七歲就有錢睇戲,也曾短暫愛上打保齡。」

父虎無犬子,他的足球天賦很快被發現,11歲左右已認定將來要做職業球員,「小時候加入當地青年軍,13歲已入選哥斯達黎加小國腳,小時候也聽了不少爸爸當年的威水史,耳濡目染,加上讀書成績麻麻,足球在當地也是改善生活的職業之一,父母心底未必想我太早投身球圈,但也沒有說太多。」

人生有時候根本無機會給你規劃,他自言毋須在學業與運動之間掙扎,「由代表哥斯達黎加的小國腳到16歲第一次出戰頂級聯賽,一切來得很快,走下去是順理成章。」第一次永遠難忘,他回味地說:「第一份職業合同的簽字費是2000美元,月薪是600美元,當年已經非常豐厚,收到錢後第一件事就是買輛新車獎勵自己,哈哈!」

1993年,二十出頭的鄭兆聰回港發展,先加盟老父的舊東家愉園,力量、速度俱備,爆發力強,射門腳腳七注,很快成為本地球壇矚目新星,兩年後輾轉由東方改投班霸南華,1997年轉投快譯通,成為首位獲得百萬年薪的本地薑,總共贏過15個本地錦標,更在1995/96球季榮膺香港足球先生。

「飄飄然?撫心自問,真的沒有,這些是傳媒製造的話題,人工加了,卻無改變過我什麼。」他忘不了首次穿上港隊戰衣的感覺,也清楚記得個人的代表作,「憑我的『黃金入球』擊敗快譯通,幫南華拿到聯賽冠軍,這些都是球員時代難忘的回憶。」

發火破壞更衣室

在球迷眼中,他是性格剛烈的球員,場內火氣十足,被問到是否同意這說法,他偷笑後自爆南華時期的年少輕狂事。「那場亞洲賽作客泰國,半場球隊落後,表現魂遊太虛,我直頭覺得全隊波是來旅遊,不是踢波,半場休息時按捺不住,把更衣室破壞得稀巴爛,什麼東西都被我擲爛,雖然那一刻鴉雀無聲,但下半場出來表現是積極了。」

「翌日有個隊友問我為何發老脾,我就有話直說,覺得球隊落場求求其其,不在乎隊友的看法。」鄭兆聰的字典內沒有「認真你就輸」:「我是天不怕、地不怕,輸不緊要,盡了力,無悔,當然,在本地球圈的日子長了,你會發現這不是新奇事,但我不會接受,就算現在時光倒流,我一樣會這樣做!」

君子坦蕩蕩,他做人不愛轉彎抹角,「教練可以發脾氣,球員可以發脾氣,但要找時機理性溝通,出得場要相信有機會贏,覺得輸硬就別出場,足球不是計點數,有時全場被人圍攻,入到一個波,一樣贏到波,或者你有十二碼、對手被罰紅牌,對不對?」

運動員的天敵是傷患,鄭兆聰也不例外,「獲得香港足球先生之後,半季我射入了15球,狀態達巔峰,偏偏傷了膝頭,休戰4個多月,復出時已接近收咧……」他因傷病在32歲掛靴,卻從不怨天尤人,反而覺得人生總是受到幸運之神眷顧,「退休前,已經有份工等緊我,就是在電台講波,不久就轉到電視台,發展愈來愈順利,也能兼顧教波。」

鄭兆聰2004年在傑志首執教鞭,2015年成為冠忠南區主帥,曾獲聯賽季軍,直至去年分道揚鑣,今季開咧前宣布回巢,改任技術總監。「執教南區5年半,班費不及東方、傑志和之前的富力,但勝出率超過六成,成績上已有交代。」時也命也,他當時3次打入盃賽決賽,皆鎩羽而歸,與錦標擦身而過,「由我第一日教波已經明白,這是現實,如果我離開後,球隊能贏到冠軍,我一樣開心,何況我同南區老闆是朋友,否則也不會回來。」

談到阿根廷領隊普捷天奴在熱刺有口皆碑,同樣與冠軍無緣,他會心微笑說:「他轉教巴黎聖日耳門馬上有冠軍落袋,我在傑志擔任看守教練都捧過盃,教波就有輿論壓力,責任一定是由教練承擔。」

驀然回首,鄭兆聰坦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非青梅竹馬的鄭太莫屬。「我倆背景相同,同樣是在哥斯達黎加長大的華人,我應該在11歲認識她,後來她去了美國升學,我來港發展,她在1999年來港,喜歡吃東西、購物,不愛夜蒲,有時講廣東話,有時講西班牙話,一直互相扶持,哈哈!」兩人至今未有子女,並非刻意成為丁克族,只是隨遇而安。

眼見他一拐一拐的走路,記者不免關心一下,他淡淡地說:「現在不會踢波了,舊患經常復發,站得太久也會痛。」運動員不為人知的辛酸,普通人恐怕永遠無法體會。

撰文:潘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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