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2日
香港人熱愛粵語,這是天公地道的。可是好些人捕風捉影地擔心有「廢粵」、「滅粵」,對此筆者想問一句:既然大家如此熱愛粵語,為何對於粵語的靈魂被歲月逐漸銷蝕,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呢?
何出此言?皆因香港社會上,普遍出現錯音、懶音,而且漸趨嚴重。
凡是語言工作者皆知,我們漢語是屬於有聲調的語言,而聲調就是語言的靈魂;為什麼不是聲母或韻母呢?筆者曾撰寫有關「漢語聲調教育」文章,提到說話時即使聲母、韻母全無,但在話語節奏輔助下,而聲調字音的高低升降,即能表達。所以,能對話並且溝通良好的,靠的是聲調。聲調是語言的靈魂,這一論點適合於所有漢語,普通話如是,滬語如是,粵語亦然。
粵語人熱愛粵語。既然如此,為何大家對於粵語的靈魂被銷蝕卻不聞不問?
普遍出現錯音
香港社會普遍出現錯音、懶音,而且漸趨嚴重,多年前何文匯博士曾大聲疾呼,並撰文著書,提及「東董凍督」(粵音調九聲,平上去入字調),但這些年來,情況並無改善,反而倒退。
香港政府以為推動兩文三語的語言教育政策就萬事大吉,三語「粵普英」皆重要,但首要是粵語,它在次序和重要性均為第一,因是根本,是體現人性,而其關鍵是靈魂。但是,教育局多年來都沒有進一步措施和辦法落實,放任自流,未將平上去入(聲調教育)納入課綱。
也許有人會說︰「錯音、懶音無關大局,地球照樣轉。」粵語誠乃古雅,須知其一大特點保留有入聲(國語無入聲,因已然入派三聲了),粵語的抑揚頓挫,尤其是「挫」就是靠入聲,增添韻味,有助達至古雅,古詩詞平仄韻律,與粵語一致(與國語有二致),絕非偶然。
不妨重舉一名句為例:
青山橫北廓(平平平仄仄)
白水繞東城(仄仄仄平平)
上句末字「廓」,是入聲,在國語則為平聲,那就「撞聲」──「撞板」了,因入聲是仄聲。再舉例如眾所周知的傳統春聯:
生意興隆通四海(仄仄平平平仄仄)
財源茂盛達三江(平平仄仄仄平平)
又在「達」入聲字──撞板了,因在國語是陽平。假如你不教不學「東董凍督」,怎麼能搞清上述典型二例呢?
行文至此,也許又有人說︰「你是個教國語的,撈過界,越俎代庖,管起我們粵語來了?」「非也」,答曰︰「一則,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二則也有私。私在何處?為了國語。」
謂予不信,請君試用雙語讀下列四句(四字同調):春天花開(陰平)/和平人民(陽平)/港島美景(上聲)/恭賀聖誕(去聲)
同文同根一家親
況且這不是特例,而是一般規律,因漢語同文同根一家親也,當然,也不是絕對規律,少數個別字也有例外,如松字,國語陰平,粵語陽平。要站得高,才能眼界開闊,看到全面。
否則鼠目寸光,就不免亂七八糟,比如有人把形義一致,而僅音有差異的國語貶低為另一種外語。再囉嗦一句,這種音雖差異,原來箇中也有有機而緊密的聯繫——同調(異在調值)。
拉回至正題︰現在本港學校已少教「東董凍督」,就算有教,課節太少,又或只在教詩詞時略略帶過,長此以往,會不會變為俄國文豪果戈里的名著《死靈魂》呢?我們希望別讓它魂飛天國,而要求將粵語聲調教育重納課綱,讓港人的語言靈魂更美麗些!
撰文:鮑懋振
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普通話導師、香港中國語文學會基本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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