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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19日

社評 社評

英辣招補財政缺口 須防墮進衰退黑洞

政府財務管理本屬一個國家的內部事務,但由於在位僅四十五天的英國前首相卓慧思(Liz Truss)任內推出涉及大規模減稅的「迷你預算案」,市場一面倒投以不信任票,鎊滙債價一度崩瀉,若非英倫銀行出手救市,龐大的退休基金產業有集體「爆煲」之虞,這件「自家事」險些禍延全球。英國如何收拾爛攤子舉世矚目,倫敦畢竟是全球排第二的國際金融中心,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震撼;其他財政深度見紅的國家也該以此為鑑,別天真地與市場對賭。

這齣鬧劇不但導致卓慧思賠上政治生命,淪為英國史上最「短命」的首相,還為執二攤的辛偉誠(Rishi Sunak)及從卓慧思政府過渡到新內閣的財相侯俊偉(Jeremy Hunt)留下大堆燙手山芋。侯俊偉續任財相,自然是希望打贏這場硬仗,提升政治身價,他為填補財政黑洞和重建市場信心,先否定減稅,並把秋季預算案延至十一月十七日發表,建議削減公共開支三百億英鎊兼加稅二百五十億英鎊,具體措施包括凍結個人入息稅免稅額、降低繳付百分之四十五最高稅率人士的收入門檻、向能源企業加徵暴利稅、下調資本增值稅免稅額等。翻天覆地的轉變,意味着英國財政回歸前首相卡梅倫(David Cameron)執政時期的緊縮舊路,沉重稅負得由全民分擔,普羅大眾齊齊寒天飲雪水,能否承受得來,有待考驗。

對於新政府改弦更張,市場即時反應尚算平和,惟大不列顛眼下面臨超高通脹及經濟衰退夾擊,財政路線由一個極端擺向另一極端孰利孰弊,並非僅由投資者說了算,辛偉誠政府心急止血,章法恐怕還未想清想楚。

事實上,重建市場信心只是前戲,化解經濟與民生面臨的危機才是戲肉。英國經濟有多糟糕?先看通脹。最新公布的十月份消費物價指數(CPI)按年急升百分之十一點一,創四十一年新高。英倫銀行在本月政策會議上警告,該國經濟很可能從今年下半年起連續八個季度收縮,陷入百年來最長衰退期。

侯俊偉於秋季預算案中喊出口號,力求「穩定」、「增長」、「公共服務」一箭三鵰。開源節流無疑有助物價穩定,可是緊縮財政會導致經濟雪上加霜,要同時兼顧增長及公共服務質素,難度未免太高。

歸根究柢,卓慧思之所以閃電下台,非因市場厭惡低稅高增長理念,而是不滿她的政府思慮不周,未籌劃好怎樣填補減稅遺下的四百五十億英鎊財政缺口,就貿然拋出半世紀以來最勇進的刺激經濟方案,且未有針對通脹可能變本加厲提供對策,如此鹵莽衝動,嗅血如鯊的炒家焉有不把握機會群起狙擊英鎊英債之理。然而,這不等於投資者歡迎緊縮,回顧這場金融災難,轉捩點並非主張加稅的辛偉誠幾經波折終於拜相,亦不是英倫銀行緊急出手買債穩定市場,該由於侯俊偉上月獲卓慧思臨危受命接任財相,然後秒速廢掉「卓慧思經濟學」(Trussonomics)絕大部分武功,令財政黑洞暫且消失,英鎊隨即強力反彈,債息顯著掉頭。既然市場恐懼已大減,政府是否有必要冒着經濟正在開倒車的風險,「超額」緊縮預算,相信很快會在經濟圈掀起激辯。

證諸Express.co.uk進行的民調,百分之六十八受訪者對秋季預算案表示不滿意。這份被工黨影子財相里夫斯(Rachel Reeves)斥為「打劫全國人民錢包」的財政聲明,看來對縮窄保守黨落後於在野工黨二十多個百分點的劣勢毫無幫助。

政府辣招頻出,英國預算責任辦公室(OBR)也發表了最新經濟預測,基於工資增長追不上通脹,估計未來兩年實質家庭收入下跌百分之七,民眾購買力回到二〇一三年水平,八年增長一筆勾銷,「慘淡年代」即將來臨。

英國通脹之高,發達經濟體中無出其右,且與呈現見頂回落跡象的美國通脹背道而馳,政府重拾財政紀律有助紓緩英倫銀行重手加息的壓力,惟代價若是英國經濟墮進「衰退黑洞」,最終必然得不償失。因此,秋季預算案嚴格來說只做對了一半,至於另一半,即如何吸引私人投資重振經濟,解決脫歐造成的勞動人口短缺和經營成本急漲等問題,並無明確指引。換言之,金融市場動盪隨時又再上演,且無可避免殃及環球其他經濟體。

近年不少港人移居海外,英國是熱門選擇,OBR的預言會否成真,或多或少影響他們的生計和前途。但願實際情況並非如此悲觀,香港人在彼邦「有啖好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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