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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13日

林行止 林行止專欄

延任履職明智理性 創新組織團結泛民

一、

一連四天的人大常委會會議前天閉幕,會議全票通過《國務院關於提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委會就香港特區第六屆立法會繼續運作作出決定的議案》(下稱「議案」;題長四十字,若寫特區全名,達四十三字!),昨天本報有關新聞的題目:〈人大決定立法會議員延任至少一年政制局證DQ4可續履職不辦補選〉,短短三十個字,道盡四天會議達成「議案」的精要。

建制和泛民對「議案」,各有所見、各自表述,盡顯言論自由的優良傳統;於筆者而言,「議案」可圈可點的決定是「延任至少一年」,那意味復會後一年內,如疫情未退,「為香港市民的生命健康」及港人「長遠福祉」着想,只好順延;「順延」本不需要,因為內地研發的疫苗,肯定在未來不足一年內面世並會無限量廉價供港,以示祖國對香港的關懷,疫情受控應無懸念。然而,政治問題卻可能令延任之期長於一年,以審時度勢,有關當局深思熟慮,擔心一年內香港局面仍靜不下去,那等於說,泛民的抗爭不息且贏得大多數民意支持,在這種民情下的競選,建制派便可能重蹈區議會選舉幾乎全軍盡墨的覆轍,這教牢牢掌握特區的大員顏面何存?因此,「延」至何年何月,走着瞧吧!

無論如何,人大常委有遠慮而作無定期延任的安排,是看通大局的理性甚至明智決定。事實上,運用《國安法》可把一眾和理非泛民及勇武抗爭本土派一網打盡,但以當前的情勢,這樣做可能令建制在選舉上輸得愈慘(黎智英等人被捕市民通宵排隊買《蘋日》,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不但如此,如今美帝不論特朗普或拜登在位*,其以抗拒中共的外交主軸,絕不會變;在這種政治氛圍中,特區政府若再出「黑警」打壓泛民,中美關係必定進一步惡化,那等於加重北京的外交壓力,因此應盡力避免。

另一方面,泛民等抗爭活動,不可能因「議決」而放緩,因為從博弈的視角,泛民已贏了一局,區議會大獲全勝,更重要的是促致美國直接間接捲入這場運動,並陸續祭出不利於特區統治者的多元制裁,便是顯例。當然,《港區國安法》成法後,泛民被壓得透不過氣,被捕者以百數、流亡者以十計,可是,抗爭的烈熖未熄,而從黎智英被抓本港尤其是西方國家的反應看,第二波的抗爭已若隱若現!

被褫奪立法會議員資格的四位泛民議員,「可續履職」,表面看是人大常委顧全大局的王道做法,正如港澳辦所說的「有利於維護香港特區憲制秩序和法治秩序,確保正常施政和社會正常運作。」不過,事情的發展會否如此順暢?看〈泛民斥架空憲制 抗爭派堅持杯葛〉的報道,加上「外來勢力」對港事興緻甚隆、參與日盛,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決定被DQ者可留任,除上引表面理由之外,當權者相信有較深層的盤算,以他們拋出在延任期內若不作有違政治原則的言行者,便可獲參選資格的誘惑,應該有人會為了功利(在香港這個市儈之都從政無法不考慮功利因素),於關鍵時刻做出一些不一定與泛民割蓆卻隱隱然向建制靠攏的言行(現在當然無法揣測,只能於在立法會投票上見之),不是不可能的事。當權者這種操控是否有積極效應,在「至少一年後」第七屆立法會議員名單上見端倪。那即是說,被DQ四議員能否守住「初衷」,堅守泛民立場或看到另一片錦綉前程而投入建制懷抱,在他們DQ資格之存廢上,清楚展示。

二、

不久前曾說不再會重刊舊文,可是,有三位讀者分別傳來十餘篇拙文,認為「不妨在適當時發刊」。執筆時想起其中一篇〈成立「人權專員公署」刻不容緩〉(一九九七年四月二十四日,收《忠黨報港》),「頗合時宜」,擇要摘錄如下——

「如何使被逐出議會而滿懷怨懟的民主派以較合港情——最終不致影響香港的商業運作和不致招致外國干擾——的方式籠絡他們,使他們安分守常,是特區政府的棘手難題。特區政府也許有與民主派共商港事的意願,那從候任行政長官定期與民主派人士溝通、行政會議成員和民主派代表人物磋商未來施政取向上看出;可是,這樣做可能有違北京意旨,一切點到即止,因此不會有具體成果;但把民主派迫上街頭,必會帶來沒完沒了的麻煩,來自西方國家和民間團體以至傳媒的聲援,雖然成事不足,卻會使人心動盪,在經濟進入衰退循環時便有雪上加霜、落井下石的效應。香港經濟當然不會因此毀於一旦,但建基於服務業的香港經濟進銳退速,資本家信心一旦動搖,必會令經濟波幅加劇、聯繫滙價也會受衝擊。

「為了避免上述情況出現,特區政府如何在議會外『安撫』民主派,是值得當局認真考慮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正式立國前,便成立世界最大的公關團體『全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目的無非把反對派及有可能成為反對派的所謂黨外『民主人士』收歸建制之內,其方便於統治,彰彰明甚;準此,北京應該容許特區政府成立類似組織,容納民主派、人權分子甚至免費午餐派……。」

二十三年前,筆者建議的「類似組織」是「人權專員公署」,此時看來,已太敏感(美國正以人權牌猛攻中國),此刻最佳網羅、團結反對派的組織,應為任何與「大灣區」拉上關係的民間機構!

*拜登挑選加州參議員、非洲印度合裔的賀錦麗(Kamala Harris;二○○三年至二○一一年在加州總檢察長任內當地華人領袖起的中文名)為競選拍檔,以她與拜登的政見多有不調和處,因此可視為拜登組織「對手內閣」(Team of Rivals)的第一步。七月十五日本欄提及此事,稱「哈里士」(賀錦麗)將以司法部長入閣,現在她「更上層樓」,難怪她笑得那麼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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