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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6日

鄭赤琰

紀律欠奉 民主也枉然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菲律賓人民在首都馬尼拉發動大示威,包圍總統府要求馬可斯總統下台。由於示威人數超過50萬,警察無法驅散,正當馬可斯下令軍隊鎮壓;那時正值列根當美國總統,他覺得自越戰敗北後美國沒有保護盟國而令她們陷於困境,覺得美國這麼做對盟友沒道義,於是自尼克遜「放棄」台灣,列根便通過《台灣關係法》以軍事加強其自衞能力,對菲律賓也插手干預,要他放棄鎮壓,條件是他必須辭職下台。

列根從克拉克美軍基地派出直升機到總統府天台搭救他,把他送到夏威夷。這一政變令菲律賓民運組織大事慶祝,大吹特吹這是「人民力量」推翻獨裁,從此民主有希望。

李光耀強調紀律先行

不過,這一切看在李光耀眼裏,很不以為然。

自馬可斯下台後,阿基諾夫人科拉桑經由選舉上台,她通過多項消除貪污濫權的憲法條文,不見有什麼體現民主的效果;換上拉莫斯上台,他請來李光耀到馬尼拉當國賓並作嘉賓演講,李在主人家面前毫不客氣地批評菲律賓,說民主不是菲律賓最迫切需要的東西,紀律才是菲律賓人最需要的東西;他還舉例說明,如果菲律賓人能學到日本人那樣有紀律,一切也會好起來,包括菲律賓的民主也有得救。

可是,良藥苦口,拉莫斯吞不進去。李所言是他觀察菲律賓而作出的忠告。的確,由於缺失紀律,菲律賓從美國殖民地宗主國抄來完善的憲法和法律制度,也早在1946年便成立民主選舉產生政府,所有國家機制也都管理條例完整,但是最需要紀律的軍人卻是自作主張,要叛變、要偷賣軍火、要販毒,甚至勾結黑勢力,哪有紀律可言,這事看在李光耀眼中,不但不吐不痛快,連眼前的杜特爾特總統也大挖自己軍人與警察的瘡疤,他直言菲國販毒要從執法者身上先格殺才有得救。

李光耀是世界上少有的政治家會把民主與紀律的關係看得那麼密切。早在他在英國劍橋念法律時,便已為「法律與秩序」修理過教授,原來教授開口閉口愛說:「Law and Order。」

他出自落後的地區所見,卻是有Law沒有Order,因為人們不遵守法律,再多的法律也不可能建立社會秩序。因此他糾正教授說:英國法律應先強調秩序,法律才可行。他回國參政後,直說:Order & Law,要在人民身上打造秩序,必須從他們的身上做好紀律的工夫。

為了建立新加坡人的紀律工作,李竭盡所能先從青少年身上建立紀律的行為,小學每天早上上課例要學生參與升旗禮唱國歌,沒有紀律的學生要受懲罰,甚至通知其家長。青少年犯罪執行鞭刑,說到鞭刑更是聞風色變,由功夫大漢用藤鞭揮鞭到肉,不過4下,頭兩下後還要經醫生在場檢查心臟看看是否能完成4鞭,這些青少年犯罪多來自屋邨搞街坊破壞,在嚴密的居民委員會看管下,十有九落網,屋邨的青少年犯罪也告絕無僅有。

更重要的是,為了所有男丁青年養成嚴謹的紀律行為,新加坡早在建國伊始便實行,18歲必須接受國民服役的軍訓長達兩年,過後才返校繼續學業。

聘請外傭須加紀律要求

時至今日,比較新加坡與香港的青少年,真是兩個世界,新加坡18歲青少年無論在校在家在社會上,秩序井然,但看看過去6個月,18歲以下的「黑衣暴徒」竟佔四成左右,再看中大與理大被佔據破壞的程度,真是匪夷所思。

港人上下應為此役認真想想:一條道路一條鐵路被破壞,經過10天20天便可復修,但是一間大學破壞到如此程度,那是仇恨發洩的使然,天呀!大學竟是青年學生報仇毀滅的對象!香港到底發生什麼事?如果不快快了解青少年的問題所在,辦學而教出這樣的學生,學校還有什麼意義?教育還有什麼意義?想想!拜託大家想想!

筆者想到的是李光耀那麼重視紀律,他領導的新加坡建國才不過50年,全國上下,秩序井然,經濟卓有成就,單是平均國民所得便已是香港的2.5倍,可見他打造社會成就把紀律當成First priority,確是有遠見。

李強調紀律的重要,那麼香港青少年缺失紀律的原因來自何處?我想到的首要原因是,外傭做不到幼孩的紀律教育。

自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港人家庭年輕夫婦「公一份、婆一份」已是常態,生下孩子便由外傭看顧也是常態,結果從八十年代中開始以來,僱用外傭多達30多萬,這批外傭多來自菲律賓和印尼,偏是這兩地李光耀視為最缺乏紀律的地方;港人把孩子交給這些外傭看管,可想而知,她們來自缺乏紀律的地方,要她們已有的紀律條件教導你們的孩子,無異「問道於盲」。

筆者在港44年,長期視察外傭問題,也曾僱用菲印籍外傭,見工時,與她們約法三章,要如何做對她們的工作,但屢教不改,迫於換人,但很難找到做對事的人;轉而轉聘印傭,也有同樣的問題,無法約束。

學生缺乏紀律訓練

最嚴重的一次是,我行動不方便的老妻交到傭人手上,說每天黃昏要到門外散步,也早已告之傭人別要一心二用,不要一邊打手機、一邊陪老妻散步。

可是太太竟從傭人手上昏倒地上,才發現傭人正拿着兩部手機忙於講電話;太太頭上腫起送院醫治,還要通知勞工處把她解僱。

我只能自嘆倒楣,個人的經驗有無代表性?大家可在自己的傭人求證,在我的朋友圈中,均眾口一聲說「信賴不過」。如果再從周末假日在外傭聚集休假的地方,中環所見,道路被佔,成為外傭社交休閒的地方,舊立法會與滙豐總行的地面留下不少垃圾,還得連夜清理。

試想想,孩子在成長過程學到的行為,是他們每天接觸的人,當外傭沒有紀律,又怎能奢求她們教導你的孩子有良好的紀律行為?30多萬外傭教出來的孩子,少說也佔中產家庭八成以上的孩子。換言之,八十後成長的人少說也有八成由外傭湊大,參與「黑色暴力」下搞破壞主要來自35歲以下,尤其是18歲以下竟高達四成多。大家從他們大搞破壞的行為有無紀律可言?可自行判斷,但以一名政治學者來看,如此搞法,是毫無紀律可言。

為了救救孩子、救救香港,不能不聘外傭之餘,不如退而求其次,勞工處不妨考慮,按紀律訓練作為一個僱用條件,讓僱主與傭人雙方知道有紀律存在這一回事!

此外,我想到的第二個原因是來自學校缺乏紀律訓練。這次長達6個月的暴亂可看到學生不但參與破壞社會秩序,在學校裏他們對老師校長也非常失禮,甚至粗暴;這是學校長期疏忽紀律管教的惡果,一個補救可行的辦法是,不妨要求政府安排各校學生輪流到紀律部隊接受紀律課程訓練,如果不能強制執行,最起碼可以自願接受訓練,完成課程的可頒發證書,以利他們將來的僱主有所參考,得知僱員曾受紀律訓練。

鄭赤琰  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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