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百廢待興，其中依賴人流的服務業、旅遊業和零售業大受打擊並不出奇，令人意外的是一些以往受經濟周期影響較小的行業都面臨同樣危機。以專上教育為例，以往當OECD國家經濟低迷時，美國大學的留學生通常不跌反升。然而，這次因疫情而來的衰退卻與以往不同，在我所任教的維克森林大學（Wake Forest University），剛過去的春季學期因學生退宿和各種原因，大學已經向學生退款達數以百萬計美元，預計秋季學期部分課程移至網上授課後，大學收入將進一步減少。
各地大學報讀人數減少
敝校並不是孤例，早前《華爾街日報》有報道指疫情加速了不少私立的博雅大學倒閉：「Before the pandemic, about 100 of the nation's 1000 private, liberal arts colleges were likely to close over the next five years ....now 200 of those schools could close in the next year.」
除了美國的大學受影響之外，欄友徐家健上周在〈國安法下走讀去英國〉一文中亦提到，英國學界最近流傳的一份分析報告指出，脫歐加上受疫情拖累，導致留學生人數大減，數以十計的大學都面臨倒閉的風險。
歐美的大學只是受到疫情波及，香港大專院校更須面對《國安法》後兩制漸漸拉近的困局。雖然我不認為本地八大院校在短期內有倒閉危機，但是八大院校中不少學系都十分依賴一年制碩士課程的收入，它們無可避免將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打擊。
由一直其門如市的金融系到向來乏人問津的哲學系，近年本地院校各學系都爭辦大量一年制的碩士課程。對不少學系而言，這些學生主要來自中國的一年制課程，是它們賴以維生的「搵錢program」。現在疫情未過，即使復課可能仍需要保持社交距離，內地的留學生會否因此寧願留守祖國？再加上《國安法》後，兩制距離漸漸縮窄，國內頂尖大學的課程是否仍比香港八大稍有不及？
失金蛋靠資助 恐損自主性
假如內地留學生一去不回頭，這對香港八大各學系的衝擊有多大？以我比較熟知的經濟系為例，現時八大院校的經濟系差不多都有開辦一年制碩士課程，課程平均收費超過20萬元，以平均收生超過100人計算，單單一個一年制碩士課程，每年就可以為經濟系帶來超過2000萬元的收入。
雖然根據本地大學規定，這些「搵錢program」的收入有好一部分需要「上繳中央」，但是即使打個五折還是十分可觀。假設學系「上繳中央」後有1000萬元的收入，而各項行政費用佔這收入的一半，再假定一名助理教授的年薪為100萬至120萬元左右，一個這樣的「搵錢program」就可以抵上4至5位助理教授的支出。
失去這些「搵錢program」的收入會令八大倒閉嗎？我認為（起碼在短期內）不會。根據報道，教資會向八大院校提供共約604億元的經常補助金是直到2021/2022的學年為止；另外，即使在2021/2022學年完結後，香港政府接近10000億的財政儲備（還未計幾萬億的外滙基金）相信還未枯竭，到時政府以「支持香港作為國際教育樞紐」為由打救各大專院校還是甚有本錢。然而，失去足以令學系每年由虧轉盈的收入，八大各學系只會更依賴政府資助，其自主性亦可能隨之而去。
疫情總會過去，兩制趨向一制卻是不能逆轉，在《國安法》通過後，研究國際關係的學者、鑽研中國近代史的歷史系教授又或中國經濟的行家，在發表論文前會否再三衡量利弊？這些都不是政府加大資助就可以打救得了。
維克森林大學經濟系助理教授
中文大學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