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30日
3月29日,周三。歐美銀行業危機爆發後,負面情緒瀰漫,世界銀行多踩一腳,日前發表報告指出,本世紀二十年代環球經濟可能經歷「迷失十年」。世銀預期,全球經濟2022至2030年的潛在年均增長率為2.2%,屬30年來最低水平,當中發達國家年均增長1.2%,新興經濟體及發展中國家則為4%。倘若發生金融危機或經濟衰退,潛在增長率更將大幅滑落。
作為多邊機構,世銀就環球經濟示警乃份內之事,但這樣做不一定具建設性,有時還會產生反效果。比方說,世銀開出的「藥方」包括聚焦抑制通脹、鞏固金融業穩定性及降低負債,以贏回投資者信心。大家想想,抗通脹與穩金融本就矛盾重重,兩難以外疊加降負債,豈非決策者的噩夢?世銀若有板斧贏回投資者信心,不妨教教政府和央行如何出招,否則無異於空口講白話。許多人把近日的市場動盪與2008年雷曼事件相提並論,惟兩者性質絕不一樣。
存戶信心恢復需時
金融機構當年大做槓桿重倉次按「毒債」,與銀行今天主力持有的美國國債及機構MBS(按揭抵押證券),不論資產質素、透明度還是市場流通性皆天差地遠,年期錯配問題無疑徹底暴露了不少存款機構對利率風險疏於管理,可是資產本身仍是無風險(risk-free)級別證券,中小型銀行因年期錯配而承受不起存戶「走資」,一方面敲響流動性警鐘,也令整個業界的未實現虧損問題集體曝光,但把這次風潮定性為「債災」,或與當年銀行資產「毒性」擴散拖垮整個金融體系混為一談,只會令人無法看清眼前危機的本質。
聯儲局上周在議息聲明中強調,美國銀行體系穩健而強韌,顯非純派定心丸,對控制流動性風險應甚有把握。現在的問題不是雷曼事件重演,而是存戶信心已被地區銀行連環倒閉炸出一個洞,恐需漫長時間方能恢復。
資金成本上升疊加存款根基不穩,中小型銀行處理貸款業務勢必慎之又慎,就如老畢昨天所言,起初的利率和流動性危機,逐步將演變成信貸以至債務違約風險。近日經常被媒體引述的數據是,美國商用物業貸款(commercial real estate loans, CRE)多達七成來自中小型銀行,有研究顯示,當中20%可能違約。此一估算反映的也許是最壞情景,惟聯儲局主席鮑威爾上周回答記者提問時表示,注意到CRE市場面臨壓力,可見當局對連番加息壓垮這個環節並非全無警覺。
轉向預期「感染」滙市
銀行號稱百業之母,中小型銀行更是中小企業的資金命脈,收緊信貸條件毫無疑問是通縮性(deflationary)的。美國通脹問題最終若要通過銀行危機引發經濟衰退來解決,諷刺得很兼且痛苦萬分,但這種預期加劇了市場對聯儲局政策轉向的憧憬,不僅主宰美股近日出現的板塊輪動,科技龍頭重獲青睞,其他領域如滙市、金市,亦因美國加息周期極可能到此為止而受到「感染」。
與2008年雷曼倒閉觸發金融海嘯不同,這次資金避險寧取日圓黃金,唾棄美元和瑞士法郎。這與危機火頭源於美國地區銀行及瑞信事件自有莫大關係,但有一點值得注意。
去年10月,圓滙一度失守150兌1美元大關,創32年新低。以當時情況而論,日圓單向貶值理所當然,皆因全球俱鷹日本獨鴿,僅利率差距持續擴大,便足以把日本紙壓得喘不過氣來。
2022年聖誕前,日本央行突如其來調高10年期債息上限至0.5厘,引發該國棄守孳息曲線控制政策(YCC)的強烈預期,惟候任行長植田和男其後重申寬鬆不變,加上美國數據強勁一度促使聯儲局官員加碼放鷹,市場對日圓升值的憧憬有所降溫。
重拾避險光環
美國銀行風潮把局面扭轉,聯儲局受制於當前危機及日益明顯的衰退風險,即使未至於氣急敗壞匆匆減息,利率上調空間已十分有限,日本央行縱乏條件快速收緊貨幣政策,日美息差也可望逐步收窄。植田下月接棒後,若因日本通脹壓力有增無減或其他原因而改變YCC,推動圓滙上升的動力就更大了。
聯儲局加息加出禍,日圓重拾避險光環之餘,貨幣政策亦不再背馳,值得看高一線。同理,隨着利率上升抑制金價的空間所剩無幾,黃金也可望重現真身。
(編者按:畢老林最新著作《我的投資日記》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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