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7日
7月6日,周三。市場風向明顯在變,紐約期油隔晚失守百算,美國10年期債息一度跌穿2.8厘,在通脹與經濟衰退兩大風險之間,股市投資者似乎也作出新的評估,周二早段瀉近700點的道指,盤末雖收復大部分失地,但埋單仍跌百三點。反觀納指,上半場跌唔落,下半場愈升愈有,收市漲近2%,顯著跑贏舊經濟色彩較濃的道指。
美股榮辱互見、債市買盤重現、商品資金潮退,三者實乃一以貫之,對經濟周期敏感的板塊如能源強勢不再,投資者轉而押注對利率敏感的增長型股份。這種所謂long duration bet,記憶中3月和5月皆曾出現,惟都非常短癮,博通脹見頂猶如搬石頭砸自己腳。然而,此一時彼一時,隨着經濟惡化跡象日趨明顯,債市交易員對聯儲局政策立場逆轉的押注益發進取,最新預期聯邦基金利率明年首季在3.3厘水平見頂,快至年中便可望掉頭減息。
作為評論員,老畢會以「有趣」來形容當前情景。可是,作為投資者,在下只能說聲無奈。回想今年操作,3月開納斯特100指數ETF(QQQ)期權好倉,賭的正是peak rates / peak inflation,結果太早啱慘過錯,科技股此刻即使真的翻生,對這個早就止蝕的倉位已無任何意義;其後轉戰煉油股,得失及心路歷程曾多次分享,不贅。
對錯有「保鮮期」
既然無奈,談何有趣?老畢可以斷言,與在下有類似經驗的炒家大不乏人,根本原因在於投資者焦點不斷轉移,單一論述「有效性」往往只能維持數星期,時而政策追逐市場定價,過不多久,市場定價又會反過來追逐政策,所謂對錯,就像超市食物般有「保鮮期」。這裏試舉兩例,看後大家便明白老畢想說什麼。
一、今天在本報網站看到一則短訊,交代美國債市最新情況。話說,2年期債息周二尾段高於10年期和5年期債息,孳息曲線呈現倒掛,預示經濟可能出現衰退。文內提到,2年期債息較10年期債息高1.3個基點,為6月15日聯儲局宣布加息0.75厘以來,孳息曲線重新呈現倒掛。這是一篇平實而客觀的報道,不涉任何意見,但「重新」兩個字可圈可點,反映短息高於長息年內並非首見。
智者「短路」?
略加查證,連同今次,2年期與10年期債息倒掛過去三個月已出現三次【圖】。那說明什麼?一直以來,債市都被視作資產世界中的「智者」,孳息曲線倒掛預測經濟衰退的功能,近年確實面對較多人的質疑,惟受重視程度始終不減。然而,長短債息於短短三個月內三度倒掛,到底意味債市這個智者也會發生「短路」,抑或美國經濟「欠」債市三次衰退?訊號如此頻密,第三次跟第一、二次會否不一樣?看來,今天孳息曲線倒掛更適合充當演算法的交易訊號,作為眾所公認的經濟衰退指標,恐怕已變得有點不靠譜了。
二、「大空頭」布瑞(Michael Burry)近日密集式發表偉論,惟前言不對後語,6月29日發推文論通脹,大談零售業「長鞭效應」(Bullwhip Effect),為的就是突顯庫存過剩問題,以此告訴大家,聯儲局不用多久便會鷹轉鴿。同是討論物價議題,布瑞7月5日再發推文,這次連台海局勢都搬埋上枱,指俄烏戰爭擴大,中國「似乎」會在2023年對台灣「有所動作」。他又補充說,藍領工人短缺、全球供應鏈重組將抬高長期通脹的下限(raise long-term inflation's floor),導致物價居高難下。
40年來未見的高通脹成因複雜,布瑞在演繹上加入不同元素,正面看有助激發思維,但6月29日與7月5日相隔不足一周,兩番說法南轅北轍,立論本身自相矛盾,按其想法建立投資倉位,豈非自己跟自己打對台?
下子無悔vs舉棋不定
2020年初,全球央行為免大蕭條重演拚命放水,視通縮為頭號禍患。不出兩年,人人對上世紀七十年代滯脹重臨談虎色變,澳洲央行行長洛威遲至去年底還誓神劈願,2024年前絕不加息,結果「承諾」形同笑話,澳洲央行本周加息0.5厘,為破天荒連續兩次會後調高利率半厘。
布瑞在2008年金融海嘯「沽注一擲」大獲全勝,瞬間名動天下,像他這種下子無悔的大炒家,面對今天的詭異局面也會舉棋不定,單是通脹何去何從,數日內發表的言論相互牴觸,令人聽完後有「唔知點trade」之苦。作為投資者,除了嘆一聲無奈,還能怎樣?
(編者按:畢老林最新著作《我的投資日記》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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