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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11日

John Mauldin 前沿思考

美勞動人口萎縮 就業難達標

數學題3x5=15,3和5是15的因數(factor),15是乘積(product)。在經濟學上,生產要素(factors of production)指所有用於生產商品或服務的資源,主要分為四大類別:土地或天然資源、勞工(即有工作能力的人)、資金(向土地或勞工融資的金錢或財產)及創業精神(包括創業構思及敢於冒險)。生產商品及服務必須依賴這四大資源,缺一不可,筆者本周集中探討勞工問題。

目前美國出現勞工短缺抑或過剩?儘管很多僱主聲稱合資格僱員難求,美國勞工部在9月3日公布的數據,雖然8月失業率降至5.2%,但失業人數仍高達840萬,數以百萬計人開工不足。不少僱主有招聘員工,但8月非農業就業人口新增23.5萬,遠遜預期的73.3萬,創今年1月以來最差表現。

筆者首先回顧2020年大事,去年初全球爆發新冠肺炎,美國多州均頒報封城令,大量店舖被迫停業。國會通過每周300美元額外失業津貼,擴大援助覆蓋範圍,讓自僱人士也受惠。這項額外補貼原本在數月後屆滿,卻一再延期,但聯邦政府終於決定自9月6日停止發放。

不願押後退休年齡

不過,大量失業人士發現救濟金高於本身工資,故失去工作動力。為免養懶人,部分州份早於6月終止發放聯邦政府提供的額外失業津貼,這些州份的就業率卻未有因此顯著上升。《華爾街日報》分析勞工部數據,4月提早停發額外失業津貼的25個州份,7月非農業就業人口平均僅增1.33%。

美國商會(USCC)亦引用政府數據,把失業工人人數除以職位空缺數目,得出可用工人比率(worker availability ratio),作為勞工短缺指標。對僱主來說,比率愈高愈好,意味職位申請者眾多,可以從中挑選人才。最理想情況是比率為1,每名僱員都可匹配到一份工作,人人有工開。

美國商會編製的圖表顯示,2009年經濟大衰退後,美國失業率攀至頂峰,然後可用工人比率逐年回落,2012年每4名可用工人競爭一個職位。到2018至2019年僱主叫苦連天,抱怨難聘合資格僱員,當時全美獨立企業聯盟(NFIB)每月調查把請人困難列為商界重大挑戰之一。

換言之,「勞工短缺」在爆發疫情前已經醞釀多時,疫情只令問題惡化,引發健康隱憂,僱員重新思考工作前景,可能選擇轉行或脫離勞動市場。

此外,可用工人比率在2009至2010年見頂,當時正值戰後嬰兒潮世代開始步入65歲退休年齡。雖然當中有人拒絕立即退下火線,但自此人口行為有變,勞動人口增長持續放緩,在2018年後更加不升反跌。

雪上加霜的是,可用工人數目同樣收縮。勞動力參與率(labor force participation rate)是衡量成年人參與經濟活動的指標,量度就業或希望搵工的成年人比例。隨着戰後嬰兒潮世代陸續退休,有關比率不斷下滑。

雖然2016至2020年初跌幅穩定下來,但疫情再次使勞動力參與率劇跌。在爆發疫情前,較多美國長者(65歲或以上人士)願意推遲退休年齡,不過他們之後心態有變,在2020年2月至2021年7月間近100萬長者決定榮休。

總括來說,約350萬美國人在疫情下脫離勞動市場,當中部分人可能正接受轉行再培訓,將會回歸職場。隨着疫情消退,也有處於勞動年齡的「退休人士」不再憂慮染疫,考慮重返崗位。但美國勞動力供應下降,看來趨勢難以逆轉。

刑事案底搵工麻煩

筆者在2017年評論政治經濟學者埃伯施塔特(Nicholas Eberstadt)的著作《男人沒工作:美國的隱形危機》(Men Without Work : America's Invisible Crisis),埃伯施塔特在書中探討美國盛年男人在勞動市場消失的原因,包括學歷低、鴉片類藥物成癮、到外國謀生、家庭破裂等。筆者則引用The Liscio Report聯合編輯鄧恩(Philippa Dunne)提及的特殊因素,就是很多美國人有刑事案底,搵工相對麻煩。

鄧恩解釋,與其他富裕西方國家相比,美國過去兩代的工作率及勞動力參與率遜色得多。她認為,雙方存有顯著差距的主要原因正是刑事案底,這亦解釋了為何美國男性就業率不及女性;在盛年男士中,尤以非裔及低學歷者失業率較高。

當時筆者指出,美國逾2000萬人屬有案底的前重罪犯,他們長期失業拖累美國經濟發展。很多人僅因使用違禁藥物就觸犯重罪,筆者覺得或者是時候檢討刑事法律對重罪的界定。此外,部分州份禁止有重罪案底者租屋,當局或應考慮讓部分罪犯「洗底」,在若干年後註銷其刑事紀錄。

吾友美國五三銀行(Fifth Third Bank)首席投資策略師科澤尼克(Jeff Korzenik)的客戶不乏來自工業界高層,他們常抱怨招聘困難及濫藥問題,令科澤尼克察覺濫藥、犯罪、失業及相關疾病等問題互相影響,令經濟掉入「兔子洞」,出現困擾的惡性循環。近日科澤尼克接受知名財經記者韋林(Kate Welling)訪問,再觸及有關問題。

科澤尼克提到,勞工不足引發災難後果,不單拖慢經濟發展,長期欠缺人手可能把國家推向衰退邊緣,限制信貸渠道,令人對前景悲觀,不願投資於訓練人才及加強產能,導致社會難以累積財富。數據顯示,美國社會問題十分嚴峻,已經壓低勞動力供應,經濟空前地失去動力。

科澤尼克坦言,長期失業問題跟入獄或積犯周期緊扣,美國濫用鴉片類藥物危機起因之一,正是經濟大衰退後,美國長期受失業問題困擾。由於濫藥者數目大增,最終刑事司法機關介入。

在「消費靠派錢,美國GDP增幅遜色」的信函,筆者與美國名醫羅意升(Michael F. Roizen)談及「新冠長期症狀」(long covid),染疫者接受治療後仍出現呼吸急促、肌肉及關節疼痛等長期病徵。目前美國累計確診病例衝破4000萬宗,研究顯示當中25%患者可能受「新冠長期症狀」所困,筆者保守估計,未來一、兩年,美國約1000萬勞動人口受此牽連。也有研究推斷逾200萬這類病人將列為傷殘,或工作能力大減,進一步拖慢經濟發展。

小童在家自學倍增

另一方面,疫情持續打擊服務及航運業。研究公司Quill Intelligence行政總裁布斯(Danielle DiMartino Booth)引用花旗銀行的酒店報告,顯示截至8月28日,美國酒店入住率跌至44%,低於5月中的63%;每間可供租出酒店房收入(RevPAR)較5周前的本年新高下滑20.5%,度假村酒店RevPAR更加暴跌39.7%。

此外,美國運輸安全局(TSA)公布的美國航運載客量跌至3個月來新低,餐廳訂位率較高峰回落10%。Google用自家地圖服務發表人潮流動報告,指出美國人逗留在零售店及餐廳的時間降至自今年5月中的新低,較去年1月減少6.3%。

疫情下較令人忽略的現象,是去年美國在家自學學童數目增加一倍,由250萬暴增至500萬。當中以非裔家庭增幅最大,子女在家自學比率由2020年的3.3%漲至目前的16%,拉丁裔、白人及亞裔家庭比率分別為12.1%、9.7%及8.8%。新增250萬在家自學學童,意味至少一名家庭成員放棄工作留家教導子女,導致失業潮及勞工荒齊齊惡化。

Bleakley Advisory投資總監布克瓦爾(Peter Boockvar)上周撰文提及,Delta變種病毒肆虐,使美國各行各業復甦程度不一,但他相信通脹高企及供應混亂也是「幫兇」。美國勞工供應不足,意味招聘受到限制。

很多企業大嘆請人難,勞工市場較原先估計緊絀得多,所以勞工供應回復至疫情前水平看來不切實際。聯儲局把加息跟充分就業掛鈎,但以疫前情況來衡量「充分就業」目標,似乎難以達標。

GDP=工人數目x生產力,若果美國工人數目銳減300萬至400萬,減幅相當於勞動人口超過2%,除非設法大幅提升生產力,美國GDP勢將收縮。所以筆者憂慮2022年及以後,美國實質GDP增長未必會超過1%。

推遲收水恐添危機

況且,勞工短缺不單引發勞工市場偏緊,聯儲局堅持必須達到「充分就業」才會把貨幣政策正常化。筆者推斷聯儲局或以就業數據為藉口,無視美國勞動人口萎縮,未有及時收手,不斷推遲縮減購債時間表,續寬鬆貨幣政策,恐導致美國通脹「過渡期」一再延長,甚至陷入滯脹危機。

作者為著名投資分析專家,其《前沿思考》(Thoughts from the Frontline)是目前全球發布範圍最廣的投資通訊,擁有過百萬讀者。John Mauldin擁有極強洞察能力,擅長解構複雜的金融現象,每周對華爾街、全球金融市場和經濟歷史提出精闢見解,並與擁有6人分析員團隊的Mauldin Economics,一同把John Mauldin對宏觀經濟的幾十年分析經驗結合各大行的投資建議,為投資者精挑細選出投資機遇,並在網站https://www.mauldineconomics.com刊出。

《信報》為大中華區唯一刊載John Mauldin投資通訊的中文媒體,內容由《信報》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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