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18日
2014年,當市場仍以為王維基在專注爭取免費電視牌照,他寫了一篇名為《百貨應百客》的文章:
「我以荔枝和蜜瓜的例子說明,在灣仔和超級市場消費的大眾,所以這些地方售賣的,都是大眾能負擔的產品,質素不一定非常卓越。相反,一些擁有高收入的消費者則能負擔較多的金錢購買高質素的產品,但這些產品往往並不能夠在一般的超市找到。所以說,不同客人也有着不同的需求,我們要做的,很簡單,就是尋找消費者的需求,百貨應百客。」
因為百貨應百客,所以不斷尋找消費者需求。HKTVmall同年成立,其餘的都是歷史。根據去年年底Alexa的網絡流量排名,全港十大網絡購物電商平台之首便是HKTVmall,而十大之內業務稱得上綜合百貨的,就只有這電商一哥和分別列第五和第七位的The Club和Ztore。踏入牛年,會否有第四間百貨公司打入十大呢?認識的朋友當中,袁彌明的MI MING MART一早打響名堂,施永清的MAMA730和梁芷珊的Maxi House最近亦嶄露頭角。當這些朋友都努力尋找消費者的需求,先施和永安等傳統百貨龍頭在等什麼?
傳統四大百貨興亡史
因為易主,120年老店先施近來再次受到傳媒關注。當年的四大華資百貨,還有永安和現已結業的大新、中華。四大之後,又有一田、千色、連卡佛等擁有本地地產商支持的百貨公司。這些百貨公司,似乎都沒有興趣或能力發展網上百貨。為什麼?
當中歷史最悠久的百年老店先施,是個值得研究的案例。論創新,想當年先施百貨曾是先驅。曾經,先施是全港首間推出不二價的零售商店;曾經,先施是全港首間設有女售貨員的百貨公司。向顧客發出收據,貨品有任何損壞或顧客對貨品感到不滿意,可憑收據更換都是「先施以誠」開創的。然而,先施近年最吸引市場注意的新聞,並非任何創新主意,而是「虧損擴大」、「賣盤反口」等負面消息。
問題是,先施在百貨業由盛轉衰似乎並非孤例。大新及中華兩大百貨公司,早在七十年代已經結業。因為物業投資,永安的財務狀況比先施好,但從改進本業的角度看,永安的表現也不見得特別標青。成敗論英雄,我們只能推斷先施等老牌百貨公司未有成功尋找新一代消費者的需求。
自甘落後的經濟邏輯
這是經濟學界一個老問題:壟斷市場的顛覆性創新,靠的是老牌企業還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經濟邏輯是這樣的:奧地利經濟學家熊彼得(Joseph Schumpeter)在大半個世紀前提出「創造性破壞」(Creative Destruction)之說,由於規模效應,老牌企業壟斷市場對創新有利,加上穩固的市場地位容許霸權冒較大創新風險,所以顛覆性創新根本毋須長江後浪推前浪。
後來,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羅(Kenneth Arrow)卻對此質疑,阿羅認為任何行業的市場霸權,都會透過限制產量去抬高價格。限制產量導致顛覆創新的平均成本較高,故削弱市場霸權推行顛覆性創新的誘因,這是經濟學上的所謂「阿羅替代效應」(Arrow's Replacement Effect)。
實證上,「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案例着實不少,因此近年「阿羅替代效應」的支持者似乎愈來愈多。回顧本地百貨業的發展史,曾壟斷市場的老牌企業在嘗試打倒昨日的我時,經濟包袱往往比新進對手沉重。要做到百貨應百客,我們只可無奈承認「創造性破壞」未能依靠先施或永安等百年老店。在百貨業內,這些家族式經營的百年老店可能已完成了自身的歷史任務,還能夠做的或許就只有體面地退場。
美國克林信大學經濟系副教授、香港大學香港經濟及商業策略研究所名譽高級研究員、中文大學香港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
http://www.facebook.com/economics3.0
(編者按:徐家健教授最新著作《經濟學說藝術投資》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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