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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6日

與CEO對話

享受管理的樂趣

統籌:陳志輝(中大EMBA課程主任)

主持:陳志輝、張璧賢

嘉賓:黃思麗(一田百貨行政總裁)

 

陳 陳志輝  張 張璧賢  黃 黃思麗(Susanna)

 

張:今天的嘉賓Susanna很喜歡挑戰新事物,多次闖出舒適區,我們可否形容你為人好勝和喜愛接受挑戰?

黃:也可以這樣說,我從小就喜歡接觸新事物,希望能做得更多、更深入,別浪費機會。

張:你在德望中學參與過話劇和合唱團活動,這些活動的參加者通常都嚮往在舞台上表現自己,但你卻反而喜歡身處幕後,為什麼呢?

黃:幕前固然能有更多表演機會,但在幕後卻能管理更多東西,影響更多人,甚至整個大局,所以也是充滿成就感。我很早就意識到自己在後台會更具影響力。

陳:那時你多大?

黃:我自中一起參與話劇,但其實我的性格從小就是這樣,例如每逢班際比賽,我都會主動爭取能夠管理事務或影響勝負的關鍵角色,諸如監製、導演等等。

張:這種性格跟你身為長女有關嗎?

黃:有一定影響,我既是長女,也是長孫女,家中的大小事務我都喜歡強出頭,妹妹也習慣先徵詢我的意見才行動,所以我也會認為自己要有所承擔,也會給自己壓力,並營造了管家和好勝的個性。

廣交朋友 珍惜關係

張:你於中大入讀BBA(工商管理學系)。除了上課,你也參加了很多不同活動吧?

黃:我在大學四年間都有入住宿舍,並且參加了不同屬會,例如參與崇基工商管理學會、大學迎新營與宿生會,舉辦過籌款活動,又邀請嘉賓作講座,參訪不同公司等。

張:你怎麼會有這麼多時間?

黃:我覺得一身多職(multi-tasking)的秘訣在於時間管理、富效率,以及有朋友的援手。從中學、大學甚至到就業,團隊合作對我一直都非常重要。學會分工合作,才能把24小時變成72小時。

陳:你跟大學同學的關係至今仍非常緊密,究竟是如何維持的?

黃:我覺得待人接物有幾方面需要注意,第一是對待別人的態度,究竟你是真心待人,還是總想着要與人進行等價交換,事事要求公平?後者的想法其實會局限了你,令你難以建立一段長久的關係或感情。第二是人與人之間除了要互相幫忙之外,也要志趣相投。我無論從事哪一份工作,總會結交了一大班朋友,離開公司後仍然保持緊密的關係,直到現在仍會見面和聯絡。只消一通電話,不需任何寒暄,就會立即互相支持。我視之為我最大的成就,也是最大的資產。

認清自己 拓展事業

張:Susanna 1992年畢業,以你當時的成績,相信有不少選擇,為什麼你最後加入了雀巢(香港部),當市場部實習生(marketing trainee)呢?

黃:有人喜歡銀行業,而我則喜歡市場策劃,覺得充滿趣味,又能夠從中學習不同事物。我喜歡接觸實物,服務業相對不夠實在,所以投身消費品行業,加上自己對食品有興趣,誤打誤撞之下就加入了雀巢。

張:在雀巢又是基於什麼原因,驅使你主動自薦到內地工作呢?

黃:當時我在香港已經工作了一段時間,我看到國內的市場大,有更多機會,能有更多學習。而且,公幹能夠見識不同地方,例如上海、北京以至各個二三四線城市,我曾聽過他人描述這些地方,但我相信親身到訪的體驗會截然不同。即使自己的普通話欠佳,公司也未有主動申請調組的機制,但因決心要到國內工作,所以決定自薦。

其實,到內地工作不一定能升職,它甚至被視為一份苦差(hardship)。不過國內的市場非常大,如果我一無所知,不了解當地民情,他日公司要晉升人才,也不會選上我。順理成章,我就趁競爭較小,而自己也能鼓起勇氣的時候,把握機會自薦。

張:可是你的普通話欠佳,你怎樣克服困難?

黃:我看到連不懂中文的外國人也可以做到,我就更加相信自己,儘管邊學邊做。另外,我身邊有不少朋友和同事願意幫忙,只要他們指正你時,你並不抗拒,他們也會繼續樂於提點。厚面皮也相當重要,我甚至敢於以差劣的普通話上電視。

張:你不介意用蹩腳的普通話親身上陣?

黃:長期依賴他人的話,自己就一輩子都無法掌握了,有機會學習當然要好好把握。尤其在起步階段,別人不介意你犯錯,若到後來職級高了,沒有犯錯的空間,問題就會更棘手,所以當時也說得上是「犯錯的好時機」。

張:你在內地見識了更大的世界,也有不少得着,為什麼會突然選擇離開呢?

黃:因為我看見自己的不足。世界這麼大,想到自己沒有踏出過香港和中國,我就認為是時候走得更遠,所以就萌生到海外深造的念頭。因為在雀巢遇上很多歐洲的同事,例如法國和瑞士,令我對歐洲產生興趣,就到法國升學。

張:之後你加入麥肯錫顧問公司(McKinsey),那是有賴同學的幫助,你曾想過自己會加入McKinsey嗎?

黃:完全是意料之外,但在INSEAD深造時,除了我,大部分同組的組員都是顧問,我發現這份工作很有趣,能學習不同新事物,增廣見聞,令我羨慕不已。雖然我缺乏相關訓練,但他們卻認為我有當顧問的潛質,還主動透過不同案例來指導我。後來遂有勇氣向顧問公司求職。

張:你認為McKinsey為什麼會給你聘書呢?

黃:我有問過,他們看中了我的中國經驗,還有負笈法國的勇氣,以及同時修讀兩個碩士學位的毅力,因此認為我有能力承受日後龐大的工作量。

張:顧問公司的工作是否如傳說一樣,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呢?

黃:的確會沒有時間睡覺。一組有四個人,在工作忙碌的時候,就要24小時持續開工,每人只能輪流伏在桌上睡45分鐘,第二天再向客人滙報。關燈開投影機的時候,我們都要捏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不要睡着。而且經常要公幹,時常連明日會身在何方也不知曉。雖然辛苦,但學習到許多新知。

陳:難得加入了McKinsey,但你5年後就主動離職,是什麼原因呢?

黃:因為我的第一個小孩出生了。專業的顧問公司要求團隊富有彈性,譬如早上接到一個工作項目,晚上已經人在機場,準備前往世界的另一端。身為妻子和媽媽的我開始自我檢討,我看來不能繼續過這樣居無定所的生活。

非地產業務夠多元

陳:說說你現在的工作,你是怎麼加入了一田?

黃:是因為新鴻基地產(00016)的機會來了。當時這個新部門的主管是我在McKinsey的舊同事,他主動邀請,我也很信任他。

張:你在新鴻基擔任非地產業務組合部的策劃及營運總監,其實非地產業務包括什麼?

黃:即是除卻商場、商廈、住宅買賣的業務,其中包括數碼通(00315)、新意網(01686)、新鴻基物流、一田百貨及九巴等。這份工作很多元,能接觸各行各業,可以從中學到很多新知識。

陳:做營運總監,除了面對直屬老闆,還有左右不同部門的老闆,那是否會左右為難?

黃:這份工作的挑戰正在於此。新鴻基旗下每家上市公司都有各自的CEO,他們會認為自己比總公司更了解內部情況,而就算遇上問題也自然會向總部滙報,認為我毋須干涉。我要證明不會妨礙他們工作之餘,大家還有合作空間,要考慮的事情就較多。例如我不能向他們強加一些數字化的硬性指標,完全不理會他們的意見。我要盡自己的職責之餘,也要尊重比我熟悉這些業務的同事,在各方之間取得平衡。

張:除此之外,你現在還要負起一田百貨的重擔,當知道要接掌這項任務時,你有何感想?

黃:我相信老闆已經深思熟慮,為公司及為我着想才作出這項決定,同時也是對我工作能力的一種認同。

張:你身兼兩職──既是公司管理層,亦是一田行政總裁,兩者可能有衝突,工作上可有難處?

黃:我要同時考慮雙方的立場,常常讓我覺得自己患有精神分裂症。不過這迫使我思考得更深入,要了解怎麼做才能配合雙方的出發點。難度在於有些人會覺得你偏幫某一方,你需要花點時間與他們溝通,建立信任。

陳:一田給我的印象就是「新」。新搞作、新策略、新做法、新顏色、新擺設。創新可以帶來生機,但出錯了卻可能會令過往的成果毀於一旦。你要怎樣取捨?

黃:現今世界瞬息萬變,等到確認有100%成效才做就遲了,新策略都已變成明日黃花,人家都早在實行了。當然,我們決策時也要考慮清楚公司所承擔的風險,控制注碼,例如我們不會以整家公司作為注碼,可能只是在一個項目裏創新,一個活動裏創新,甚至創新的只是某項活動裏的十項產品。這樣就能確保一旦失敗了,也仍有強大的後盾支援。

尊重團隊 決策透明

張:一田在未來5年有何計劃?

黃:我們有一項3年計劃,要成為香港人最喜愛的日式百貨公司和超級市場。要實現目標不容易,但我們已有循序漸進的方案,由不同團隊分工合作,務求達成目標。

陳:最成功的領袖能將手中的一切傳承給繼任人,然後再向下一個目標進發。你怎樣看?

黃:當年在雀巢的直屬上司也跟我說過同一番話。只要在團隊裏培養出跟你一樣成功、能接替你的人,你便可以升職;大家都不斷進步,才能越做越好,越做越多。

陳:你怎樣挑選你的第二梯隊?

黃:他們對工作一定要有熱誠(passion)、有幹勁(drive)。兩者缺一不可。空有熱誠就只有空話,要有幹勁來把它實現。但如果只有實幹,卻對這件事沒有興趣,那你的幹勁又能維持多久呢?所以熱誠也是必不可少的。

張:你覺得自己擁有哪些領導特質?

黃:我尊重我的團隊,所以着重決策的透明度。在一個團隊內,不可能每個人都完全同意我的決定,但最起碼我要讓他們知道我重視他們的聲音,而我的選擇跟他們的想法不一致是出於什麼原因。我們不能隨便找藉口敷衍同事,那是侮辱他們的智商。我重視公平原則,但也明白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我身為領袖,知道有責任作出艱難的決定,只要我有合理解釋,也盡力讓同事知道,那就足夠了。

整理:謝冠東

 

*《與CEO對話》節目由中文大學行政人員工商管理碩士課程(EMBA)與香港電台合辦,由8月5日起,一連八集,逢星期日下午2時至4時於香港電台第一台(FM 92.6–94.4)播出。節目亦會相繼於港台電視31/31A、有線財經資訊台、now BNC及now Direct等頻道播放,時間請參閱EMBA網址︰http://www.cuhk.edu.hk/emba。聽眾亦可透過港台網站(radio1.rthk.hk/tv.rthk.hk)、流動程式RTHK Mine及RTHK Screen收聽、收看或重溫節目。

*節目預告:9月8日嘉賓:好單位召集人及董事黃英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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