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內部矛盾難解錯失歐改革機遇

經過近3個月的政局不穩後，寂寂無聞的法律教授孔特（Giuseppe Conte）終在本月1日正式宣誓就任意大利總理。前執政民主黨慘敗是意料之內的事，畢竟該黨治下的意大利經歷了空前的社會經濟困局，又要面對移民湧入的巨大壓力；不過民粹的五星運動（M5S）及極右的北方聯盟（LN）合組政府，仍然令金融市場和歐盟夥伴們大感不安：新政府有可能會威脅到歐羅區的健全性，甚至會影響歐盟制訂如入境和外交等關鍵政策。然而，新政府是基於薄弱甚至是矛盾的前設而形成，也許最主要的風險是意大利會被排除在歐盟改革道路之外，讓該國享受不到箇中利益。

中間偏右聯盟顯然是今次大選的大贏家，這個由北方聯盟、意大利力量黨（FI）和另外兩個小黨組成的聯盟，總得票率超過37%。五星運動也表現優秀，取得32%選票成為最大黨。前總理倫齊（Matteo Renzi）領導的民主黨得票率僅19%。

真正令人意外的是，極右排外的北方聯盟得票竟然比力量黨還要多。意大利人日益不滿北非難民不斷湧入，以及歐盟要求實施緊縮政策導致的社會衝擊，北方聯盟和五星運動因而大為受惠。另一方面，倫齊因為在任時讓人感覺傲慢，以及簡化就業和勞工法例，犧牲勞工權益來增加就業市場彈性而變得極不受歡迎。倫齊在推動兩院制改成單院制的修憲公投失敗，在2016年底下台。

兩黨立場迥異組成怪胎政權

由於沒有單一政黨取得足夠獨自掌政的議席數，選舉後意大利隨即開始漫長的組閣談判【見組閣風波】。最終兩黨決定讓毫無政治經驗的學者孔特上台，名義上領導政府，但實質政策還是由五星運動領袖馬約（Luigi Di Maio）及北方聯盟黨魁薩爾維尼（Matteo Salvini）領頭協商，兩人分別擔任經濟發展及勞工社會政策部長兼副總理和內政部長兼副總理。

兩黨票源都與傳統政黨不同，這些選民亦樂見傳統政黨崩潰；但仔細看的話，北方聯盟的選民幾乎都是北部希望減稅和強硬處理移民問題的人士，而五星運動的支持者主要是南部希望看到福利主義政府的失業一族。雖然兩者都非常疑歐，但雙方其他特質都南轅北轍。

由於兩黨的政治基礎如此不同，所以雙方需要花費數周時間去談判，以磨合立場並簽署那份「變革政府協議」（Contract for the Government of Change）。

意大利是歐羅區其中一個經濟表現最差的國家，2017年經濟增長率僅1.7%，而這已經是倫齊和接手的真蒂洛尼（Paolo Gentiloni）兩屆政府努力催谷經濟下的成果（仍然只是僅好於希臘）。當地失業率超過11%（只計南部達25%，25歲以下人士更高達32%），國家負債率攀上GDP的131.5%高位。雖然五星運動和北方聯盟都重申會確保意大利不退出歐羅區，但兩黨都堅信只有忽視歐羅區那3%赤字紅線，增加公共開支，才能挽救意大利經濟。

擬撤對俄制裁斷難民後路

在外交方面，新政府多次重申意大利會履行作為北約成員國的義務；但另一方面，新政府又提出意大利應停止參與對俄制裁，以振興意大利的出口。因此，可以預料意大利與波蘭、波羅的海三國等與反俄立場強硬的國家，關係勢會變差。

也許更重要的是，歐盟在處理移民問題上的共識本身已經十分脆弱，意大利新政府可能會在這方面帶來更大混亂。新政府合作協議上寫明會阻斷非法移民湧入、大規模遣返他們，亦會嚴加控制宗教場所。

筆者認為，意大利新政府的野心過大，能堅持的時間不會長。首先兩黨不可能同時兌現選舉承諾，因為北方聯盟承諾減低民眾的稅務壓力，但五星運動卻承諾增加公共開支並引入公民基本收入政策。政府已經債台高築，因此兩黨在經濟政策上的分歧勢必重新浮現。

其次，新政府尤其是北方聯盟，最終無可避免會承認移民問題不可能在歐盟框架外解決。由匈牙利、捷克、波蘭、斯洛伐克4國組成，薩爾維尼讚不絕口的「維謝格拉德集團」（Visegrad Group）雖然不滿歐盟接收難民的政策，但他們的受眾都是東歐國家，沒有像意大利開放邊境，也是自2015年起就反對歐盟委員會那難民分配計劃的國家。由此看來，長遠而言極端排外的薩爾維尼勢會跟相對溫和的五星運動產生摩擦。

綜上所述，政治理念的分歧，長遠勢必令北方聯盟和五星運動產生摩擦，繼而政局不穩，甚至有倒閣重選的危機。期間意大利與歐盟的關係將持續波動，意大利的舉動變得更難預測，導致意大利逐漸遭到（來自傳統盟友的）政治孤立。更不幸的是，意大利的政局改變偏偏在法國總統銳意改革歐盟的時候發生，因此意大利很可能錯過參與改革歐盟的機會，成為大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