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大學者倡收緊碳配額推動市場化
籲撤指令式干預衡量各行業成本差異

內地目標力爭2030年前實現碳達峰，並於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香港大學賽馬會環球企業可持續發展研究所所長何國俊認為，中國整體環保政策較依賴行政手段或命令計劃型的措施，此類政策可在短時間取得較大進展，但未必考慮到不同行業、企業及區域的減排成本差異，未來進一步減碳的成本則會愈來愈高。他建議推動碳市場發展，在收緊碳市場配額的同時，撤銷過去的一些行政指令式干預，才能更有效推動整體減碳。

談及碳市場發展，何國俊接受訪問時指出，整體碳信用項目有較嚴重的「漂綠」嫌疑，有研究以衞星及無人機查證，揭發造假，公司所聲稱的與實際差別較大；目前還未有系統性的驗證方法，呼籲加強訊息披露及核實。何國俊表示，行政指令型政策的好處是可以讓各地、各企業一齊減排，中國一直都有較強政府系統及執法，歷史上此類政策效果立竿見影。一開始減排成本較低，亦有很多工具、設備、儀器、方法可減排，但過去十多年中國在處理污染物及提高環境質量時，已把較容易做的事情（low-hanging fruits）做了，之後會遇到樽頸，企業要減排的成本開始變高。

何國俊：購碳信用減排非壞事

他舉例，早期可關停一些污染強度較高、不規範小工廠，其後剩下企業已較大型，減排可能需減產，或令失業人數上升。內地訂立碳中和目標，不少人以為每個區域、產業，甚至每個企業都要達到碳中和，形容「完全是對政策誤解」。他續稱，應讓容易減排，甚至吸收二氧化碳的產業多做，成本高的行業就不應該想着達到碳中和，應多去買碳信用。「你要讓中石油（00857）、中石化（00386）變成不排放嗎？不可能；若化石能源產業企業也一定要減排到零，就等於關閉好了，但本身做光伏則非常容易。」在市場化機制下，只要規定配額，「不管你A在減還是B在減，這個市場總量在降就可。」更具成本效益。

不過，現時中國碳市場配額比較充裕，未有利用市場工具作主要減排方式。他建議，在收緊碳市場配額同時，取消過去的行政指令式干預，應用更多市場力量。很多時大家批評企業買碳信用減排，實際上不是壞事，呼籲不要污名化。

值得關注的是，何國俊提到，整體碳信用項目有較嚴重的「漂綠」嫌疑。他解釋，有研究用衞星及無人機去項目實地查證，採集數據，再通過AI計算，發現碳信用項目成效低於聲稱的減排效果；例如本來承諾要種10公頃生態修復，持續監察下可能只有50%或40%做到。

宜建行業認證增訊息披露

此外，訊息披露不足是另一問題，何國俊說，很多企業聲稱購買了生態修復項目，但地點不明，建議未來須列明具體披露面積、覆蓋範圍及精準座標圖，就可透過衞星及無人機識別。他提到，海洋的生態修復更難監測，「有些在海底保育珊瑚礁，到底做什麼了誰知道呢？」即使有第三方驗證機構，惟現時仍未有一套系統性方法，有必要建立行業的標準規範及認證。

歐盟將落實碳邊境調節機制，中國碳價較低，未來進口歐盟的中國企業產品須繳稅，把差價補上。何國俊認為，「與其讓歐盟徵稅，那不如自己把碳價拉起來。」由於歐盟不會認可行政指令成本，不如把成本變成市場上價格訊號，可減少貿易爭端及徵收的額度，故是時候推動碳市場發展。

採訪、撰文：王舒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