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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1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華工血淚史2.0

世界首富馬斯克入主Twitter後掀起大地震,他一舉裁掉該公司半數崗位,再觸發餘下員工「大劈炮」,據估計多達80%人手流失。不少人都覺得,任何公司一下子失去八成職員,該難以營運下去;豈料Twitter至今運作如常,還持續推出新功能。相信很多老闆都想知道,馬斯克怎樣「用20%人手做100%事情」?這其實可從他日前貼出的一張「加班大合照」看出端倪,背後猶如一篇「華工血淚史2.0」,亦反映其改革Twitter之如意算盤。

馬斯克豪擲440億美元收購Twitter,除為「捍衞美國言論自由陣地」,還須在營運及財務方面整頓這家有16年歷史的科技公司。事實上,作為美國第三大社交平台,Twitter曾經與Facebook旗鼓相當,現在卻被馬斯克以「區區440億美元」買下來,已說明該公司近年發展出現很大問題。

Twitter大裁員沒「冧檔」

因此,馬斯克甫踩入Twitter第一件事就是大裁員,把7500名員工一次過削掉約半數,同時要求剩餘的人手加倍努力賣命,包括「每周最少工作40小時」,兼且「不准work from home」。這連串行動掀起巨大爭議,拒絕服從的,即使幸免被炒,也有人選擇自行劈炮。截至上周,該公司據估計流失多達80%人手,一度連保安及辦公室admin都不夠,導致其美國矽谷總部曾經暫時封閉。

試想像,一家公司霎時間失掉80%員工,定難繼續營運,所以不少網民估計Twitter遲早「冧檔」,部分用戶預先備份他們在Twitter的帖文,提早向追隨者道別,並在其他平台開定賬戶,準備隨時搬竇。

然而,Twitter「大劈炮」風波至今已逾兩星期,該平台卻仍運作如常,未有一秒鐘停頓,還持續推出用戶認證、修改帖文等新功能,讓人疑惑馬斯克如何可用20%人手維持Twitter營運?莫非該公司真的充滿冗員?

首先,長期虧蝕的Twitter確實存在冗員問題,在矽谷已屬共識。舉例說,在馬斯克入主前,該公司每年營業額約50億美元,相較於7500名員工規模,平均每名員工創造約67萬美元收入,遠低於蘋果(約240萬美元)、Meta(約190萬美元)、Alphabet(約170萬美元)等科企。主因之一在於Twitter創辦人Jack Dorsey早年已逐漸淡出管理,改為專注經營其新創辦FinTech公司Block(前稱Square),導致Twitter「群龍無首」甚至「無人駕駛」,催生官僚自我膨脹問題,經理階層在缺乏制約之下,傾向聘請更多員工,一方面減輕工作負擔,同時擴張自身權力及薪酬(手下愈多,愈有理由爭取升職和加薪)。

其次,職場管理存在所謂「二八定律」講法,即大部分機構都是20%骨幹員工創造80%效益;其餘八成人手縱非「可有可無」,亦能隨時替換而不影響大局。

當然,最大問題是老闆如何識別哪些員工屬於「20%骨幹」,以及怎樣挽留這批精英。以Twitter為例,馬斯克當上老闆短短時間,不太可能全面評估7500員工的能力及貢獻。再者,就算他真的具慧眼找出20%精英,但連番大動作弄致整家公司亂糟糟,影響軍心,這20%人也隨時會劈炮另謀出路。

馬斯克到底有何秘訣,讓Twitter流失八成人手仍能每日運作?可從他兩星期前貼出的一張「加班大合照」揣摩。話說當晚屬Twitter人手危機高峰期,馬斯克公開發帖,呼籲「所有識寫程式的員工來會議室見我」,以及「即使你不是Twitter員工,但懂寫程式並願意為我効力,也可以來見工」。這一招果然奏奇效,從照片可見,Twitter會議室人頭湧湧,大家在認真討論,馬斯克狀甚滿意。

亞裔人成矽谷重要兵團

細心再看,不難發現該照片裏幾乎全部是亞裔臉孔。這與美國外勞及移民制度有關,持有H-1B工作簽證的外來專才必須持續獲僱主聘用,方可留在美國並住滿若干年後申請綠卡永居,一旦中斷便前功盡棄。因此,矽谷外籍「碼農」即使不等錢開飯,亦不可能像美國本地員工隨意劈炮。在任何經濟體,外來移民往往是最拚搏的一群,況且亞裔人士在數理能力和工作態度方面有口皆碑,構成矽谷最重要外勞軍團。

尤其馬斯克自從旗下Tesla電動車在上海設廠,他對中國員工一直讚不絕口,早前甚至特地把200名中國工程師調派到美國,只為加快加州廠房擴產。兩百多年前不少中國窮人被「賣豬仔」到美國舊金山興建鐵路,編織「華工血淚史」;時移世易,現在華人工程師獲高薪禮聘到舊金山,反映中國競爭力已由「血汗工廠」逐漸升級為「工程師紅利」。

Twitter作為社交平台公司,維持基本營運主要依靠程式員(另廣告宣傳、市場營銷等關乎長遠開源,短暫缺人不至於立刻「冧檔」)。觀乎馬斯克貼出「大合照」,現時為他加班打拚的程式員,華裔臉孔為數不少。當然,在馬斯克麾下要捱更抵夜,長期瞓睡袋,24小時覆email,箇中相信不無血淚,但回報非常誘人。馬斯克本身是寫程式高手,傾幾句便知你是否有料,有助他於短時間內重組Twitter程式員兵團。

現代經濟再無「賣豬仔」,僱主和僱員都是「你揀人,人揀你」,大家皆有選擇權。馬斯克開宗明義要在Twitter大換血,講到明「如果你不想拚搏,就不應留低」;同時他向來「重賞勇夫」,精英員工願用血淚換回報,職位薪酬隨時三級跳。他在Twitter的換血行動無疑激進,卻有助快速新陳代謝,堪稱大破大立。當然,普通老闆若沒有馬斯克明星光環及超凡能力,則不宜隨便仿效。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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