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27日
琦玉金世代劇團參加2014年香港「新視野藝術節」,演出話劇《烏鴉,我們上彈吧!》普受本地評論讚好,我卻不苟同。
日本戲劇大師蜷川幸雄於2006年成立金世代劇團,演員都是七十多歲,當然並非服務老人中心,而是為了創新求突破,追求特別劇場效果,並探索另類劇團可能性。可是,有什麼劇本適合平均年齡七十五歲的演員來演出呢?今回演出的《烏鴉》乃現成劇本,並非為老人劇團而創作,我頗為失望,因為實驗和探索力度大打折扣。
倚老賣老蠻不講理
日本老人劇團此回給香港的《烏鴉》,講一群老人拿着掃把、雨傘、炸彈,衝進法庭,而法庭當時正審訊兩名年輕人在示威活動中投擲爆炸品。老人在法庭,根本橫蠻不講理,倚老賣老,甚至脫去身上衣服,手舞足蹈,旨在侮辱法庭上法官、雙方律師、法警、陪審員、書記等所有人。他們不顧一切來搗亂,近乎無理性、胡鬧、嬉戲。老人在舞台上一舉一動,還引發觀眾發笑。
示威群眾闖入法庭抗議,乃公民抗命、正義行動。可是今回導演蜷川幸雄帶領老人劇團演出癱瘓法庭,完全不理會兩位年輕被告角色,只讓老人大講社會良心。青年投炸彈,爭取「正義、公平、理想」而行動,乃社會「緊急」問題;至於老人控訴社會,則是「重要」問題。在關鍵時刻,「緊急」與「重要」這兩回事,先要解決那一件呢?
我覺得老人劇團演出《烏鴉》劇本,以老人得不到社會合理照顧來大肆搗亂法庭,頗有問題,多少與原劇本意有出入,甚至扯歪到另一個範疇去。情況一如學生團體搭台舉行示威抗議活動,老人團體卻又走上台,提出與大會有別的訴求。當然,學生團體有可能同意老人團體這樣做,但亦會有情況,學生團體不宜讓其他團體上台來抗議,因為這樣會混淆公眾所接收的訊息。
我留意到舞台上飾演被告的兩位年輕演員,在老人衝進來搗亂期間,他們完全不知道要怎樣演,動,不是;不動,又不是。兩演員沒有明顯表情,又對老人破壞法庭沒什麼反應,既非認同,亦不附和,只是贛居居站在犯人欄。我覺得突兀。我看不到導演對該場戲裏面那兩個投炸彈的年輕被告持什麼立場,那是嚴重錯失。兩個投炸彈的年輕被告,乃整齣劇的核心呀!日本戲劇大師怎可以對投炸彈的青年沒有明顯立場和態度?任讓該兩位演員在舞台上無所適從呢?戲劇大師如果不想表態,那麼不選演該齣戲便好,為什麼要選演《烏鴉》這齣戲呢?
既非認同亦不附和
我到葵青劇院是要看戲,並非在老人中心看老人登台演出文娛康樂節目。看戲時我關心「緊急」問題——兩個投炸彈青年的命運,多過「重要」問題——老人被社會遺棄的遭遇。在青年投炸彈、水深火熱的關鍵時刻,並不是老人講「社會良心」的時候。
蜷川幸雄成立全老班劇團,我欣賞,但如果他同時創作合適劇本讓老人劇團來演出,我便更欣賞。換句話說,組織老人劇團來追求劇場藝術,先要創作度身訂做的合適劇本,讓未登過台的老人新生,這樣才算拓寬劇場意義,探索劇場藝術新領域。
我觀看那場,觀眾反應熱烈,完場時很多觀眾起立鼓掌。在香港,話劇觀眾少有如此激動興奮,不禁令我聯想,熱情觀眾好像感覺到,日本劇團在舞台上的表演,巧合呼應香港當時正在進行的霸佔馬路雨傘運動。然而我覺得觀眾熱情,似乎沖上了頭頂。大鬧法庭,關乎反現政府,那並非老人講的社會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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