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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27日

張錦滿 戲上心頭

人人都係卡門

生於巴黎的Prosper Mérimée(1803-1870)精通希臘、西班牙、英國、俄羅斯等國語言,並翻譯各國作品為法文,在法國很有地位,然而他最為世人所知是他一短篇小說Carmen(1845)。

故事講十九世紀初,西班牙Seville地區煙葉廠一位吉卜賽女工卡門,她會做走私行徑,又放縱情慾,惹得很多男人圍在身邊,其中一個軍人士官竟為她而拋棄家鄉愛人,並且為她和人打鬥,又違反軍法,逼得要逃亡。卡門心野,同時又結上新歡,士官被她害到雞毛鴨血,終於絕望。他探過彌留的母親之後,到鬥牛場找卡門,相遇時,感覺自己還愛着她。士官天真到希望卡門回心轉意,並說既往不咎,只要卡門跟他一起走。

街知巷聞

但卡門那時已答應與鬥牛勇士結婚, 當然拒絕士官,並告之,她再不能回到過往情慾受壓抑的枷鎖裏。憤怒士官失望到絕,憤而猛烈把她了結。

這個西班牙卡門故事後來聞名天下, 是因為法國作曲家Bizet(比才)在1875年把該故事改成歌劇,初演時不成功,後來卻在世界各地廣泛流傳,而舞蹈、電影等各種藝術類型把比才所寫的主題曲衍生無數版本,唱到街知巷聞。我相信,1960年香港王天林導演、葛蘭主演的電影《野玫瑰之戀》,可作《卡門》漢語代表,而不失禮於國際。

在《卡門》舞台演出歷史上,網上有說其中一個輝煌版本是Peter Brooks於1983年推出,由黑人來演女主角,唱歌劇,玩顛覆,盡演性感能事。我好彩,恰巧讓我當年在紐約林肯中心看到該演出,我不懷疑那是傑作。

簡單直接

不過,我要提名,《野玫瑰之戀》片中那首主題曲,由服部良一根據比才歌劇來改編,而由李嶲青作詞,加上葛蘭超時空演繹,也可能列入世界十個最佳《卡門》版本名單上。

李嶲青歌詞簡單直接,活生生呈現卡門人生哲學和情慾觀,其中四句,在56年後的今天聽來仍然震撼:「男人不過是一件消遣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要是我愛上你,你就死在我手裏。」而葛蘭當年那放縱表情和性呼喚在今天仍全無同胞對手,大家可上YouTube求證和欣賞。

我又幸運,上月在沙田大會堂,又看到另一個精采《卡門》版本。Maria Pages跳現代佛蘭明高舞多次獲西班牙國家舞蹈獎,同胞導演Carlos Saura拍過佛蘭明高舞蹈三部曲,便是由她編舞。這位西班牙國家代表,領導掛自己姓名的舞團來演出I, Carmen,尤如卡門上身。她與原著小說的卡門同樣來自Seville,而她在表演中,亦徹底貫徹卡門完全放縱、自由情慾的理念。她今回創作路向改變,在音樂上和舞蹈編排上,都採用多種類型,與卡門在男女關係上勾三搭四的風格相符。這與其他《卡門》版本由男人話事、選曲、編舞,很大不同。

Maria Pages這個卡門版本,她主控一切並親自演出,並不那麼佛蘭明高,她運用其他類型音樂和不同舞蹈元素,創出混雜風格作品。

此外,該作品最大特色是,卡門今回以自述身份來演出,她充滿自信、自豪,甚至自傲來對觀眾說:「我就係卡門、我即係卡門。」霸氣十足,尤如英雄面對萬千群眾發表演說開頭那個氣勢。

自信霸氣

Maria Pages當天演出還有特別舉動,極之罕見,在演出中,她竟然拿出「貓紙」, 對全場觀眾,拿着米高峰,艱苦念出拼音廣東話:我係卡門,人人係卡門……繼而逐隻字講出在今天現實生活中如何以卡門方式來做女人。

Maria Pages這個版本,並非重演十九世紀時代卡門,而是呈現今天新卡門,思想和行為都解放,獨立思考,不跟男人後面,自己當家作主,反抗不忠丈夫,不做老闆奴隸,不做主流商業意識形態盲蟲,不追隨時裝潮流,不亂減肥,不狂用化妝品,拋棄高跟鞋,相信自己情慾,要愛便愛。

西班牙婦女解放情況,相比起美國、英國、法國等地,究竟怎麼樣,我不清楚。我卻看到,Maria Pages挺身而出,並以卡門代言人身份,在沙田大會堂,以廣東話發表宣言,呼籲和鼓勵在場香港女觀眾,去做個以卡門為榜樣的解放新女性。我向Maria Pages致敬,並寫文記下這不大不小事件。

撰文 : 張錦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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