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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月17日

湯悠 開卷偶拾

從大自然到人生

你,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抬頭望上夜空,小小腦袋裏有何想法和感覺?

記得小時候和玩伴躺在遊樂場的穹窿上,小小的身軀和肢體努力在圓拱的頂上平衡着,左搖右擺的,偌大的夜空深深地壓下來,有一種在太空中浮游着的感覺。那一刻覺得宇宙深邃又神秘,天外有天。我伸高手,想把夜空拉下來,覆蓋在身上,又或讓自己融入宇宙的懷中。「這樣看着夜空,有點害怕,你會嗎?」玩伴問,我們各躺在不同顏色的穹窿上。我沒有回答,安靜地看着浩瀚無際的宇宙,那一刻只覺得自己的內心正在跟宇宙交流着。這一刻手中捧着林超英先生著作《天地不說話》,腦海中泛起這樁兒時往事。

到底前天文台長林超英先生,一個氣象專家,他小時候對夜空又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

「我覺得自己頗幸運,在較小的年紀,還在讀中二的時候,便因為興趣和偶然的機會,看見一個不是黑色而是沒有顏色的天。」林超英還在十三、四歲時,因一次到維多利亞公園觀星,竟意外地發現了這個奧秘。一般人或許覺得夜空像隻黑色巨鑊蓋着我們,而星星就像寶石般貼在黑鑊上,似在太空館天象廳觀看投影銀幕般,彷彿這是一個有限的空間。林超英解釋其實我們並沒有看到天,只不過是看着空氣,而大氣層的空氣分子將陽光散射,最後進入人的眼簾,其中轉彎角度最大的是藍色的光,所以白天有陽光時,我們便見到藍天。日落時分,陽光穿透長距離空氣折射出紅光,紅光便展現出來。天空本身無顏色,太陽光經過空氣分子散射,才產生多種多樣的顏色,晴天的蔚藍、黃昏的橙紅、暴風雨前夕的紫紅……沒有顏色的天空,才可以把光的各種顏色呈現出來,其變化空間卻是無窮無盡。

佛偈借代天空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句佛偈,若用來借代天空與顏色的關係,也有一脈相通之理。博征佛道的南懷謹先生在演講中提及:「一切萬有諸法,一切宇宙現象,都因空而有,無真空便無萬有的緣起。譬如房間不空則不能用,因為空才有多種用途。」佛語裏的「空」不是指天空,也不是代表「沒有」的空空如也。相反,「空」的深層意思是「有」,也代表其本性。「色」當然不是指顏色,更非色慾,而是指色相、物質,即人類五官可感覺到的實體實相,我們往往以為肉眼所見便是真相,但小時候玩過的一些趣味視覺小玩意等已經告訴我們視覺不可靠,有時候我們眼睛見到的只是虛幻,甚至是內心的主觀投射而已。

林超英先生巧用物理天文現象引申到佛偈,頓時讓這句費盡思量的抽象佛語更具體易明,為玄妙的佛學增添了理性的色彩。打開手心,表象上是放開了所擁有,但潛藏的意思是騰出空間而獲取更多。你說緊握手心的空間大,還是打開手心的空間大?或者貪求不多,半握半鬆着會比較符合中庸之道?

雲聚雲散與緣

天空是一個滿載智慧的寶藏,除了蘊含了「色」與「空」之玄機,林超英還在朵朵白雲中發現了「緣分」。他觀察到雲從中國南海吹來,跨過太平山,空氣遇山上升便形成更大的雲塊,大到一個程度,便可以擺脫太平山,繼而飄向維多利亞港。若失去原來的推動力,雲便開始消散。當雲飄離開了香港島的上空,緣分也就消失了。而雲的生成,要有足夠的水氣、風力,所有條件凝聚起來,缺一不可。一朵雲的生命周期也很短暫,不可能維持數小時以上,緣來緣去。在大自然界中,這種緣分彼彼皆是,是很普遍的現象。

處世哲學提示

在人類世界裏,相同的情況也同樣無時無刻在發生。人的機緣和際遇還不是須靠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星雲大師說過,「緣」不是佛教的專有名詞,緣是宇宙人生的真理。人的一生中都是在「緣」中輪轉,例如機會就是機「緣」、眾「緣」和合才能成功。緣起性空是佛教用語。所謂「緣起」,就是指:世間上沒有獨存性的東西,也沒有常住不變的東西,一切都是因緣和合所生起。機遇來到便好好把握,時不我與,也只好隨遇而安,靜待另一個機緣捲土重來,緣來不拒,緣去不哀。

「在這個世界裏,很多事情都是偶然地出現的, 如果你不斷地匆忙奔跑,就不能在『偶然』出現時把它抓住變成機會。」林超英有緣地看到難能可貴的「花雨」美景。細小的白花像毛毛雨般灑落,小花跌下來碰撞樹葉與枯枝,發出輕柔的「噗、噗」聲。不遠處的一些遊人只顧談笑喧鬧,匆忙走路,錯失了這場可遇不可求的美景。人只有在安靜下來,聆聽內心的聲音,才能感應大自然,和宇宙溝通。記得《秘密》一書中,作者朗達拜恩最常強調量子物理學,講求能量振動、內心的聲音和吸引力法則,向宇宙發出正面的訊息。人的思想、情緒和大自然萬物皆有能量,當思想和物質發出相同的振動頻率,便互相吸引過來。

天地不會說話,但相信自有一套和人類溝通的方法。佛曰: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静。在我們驚嘆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的同時,人生的處世哲學其實已雕刻在大自然的痕迹之中。

撰文:湯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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