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飲酒觀蜉蝣

五月天時漫步泰晤士河畔確是賞心樂事，陽光和煦，清風輕拂，舊式輪船（就是那種艉部靠一個「輪」驅動的船）不但徐徐駛過，而且船上有人提供現場吹奏的音樂，散發着維多利亞時代的古風。

河畔青草一片綠油油，那就來個野餐吧。幾張摺椅加一個便攜式茶几，馬上可以戶外開餐，主打食品是美女廚神精心炮製的港式咖喱魚蛋，飲品則是冰涼的葡萄白酒，中西合璧得恰到好處。

野餐期間，來了一堆不速之客，並非極度惹人生厭的蚊子，而是久聞其名卻未曾親眼見過廬山真面目的蜉蝣，騷人墨客筆下朝生暮死的生物。蜉蝣英文名稱是Mayfly，五月遇到「五月蠅」，應該不是巧合，大自然節奏使然。「五月蠅」在日文語境之中有另一種意義，當作形容詞使用指的是像五月空群而出的蒼蠅那樣煩擾，據說原創者是大文豪夏目漱石。

蜉蝣從水中生活的若蟲變作漫天飛舞的成蟲，僅僅存活一天左右，蛻變的唯一目的是交配，彷彿相約同一時間集體性愛狂歡，代價是馬上風流馬上死。對於如此朝生暮死的現象，古今中外皆有不少文學家比喻為人生苦短，例如宋代的蘇軾，他在著名的《前赤壁賦》寫道：

「漁樵於江渚之上，侶魚蝦而友麋鹿；駕一葉之扁舟，擧匏樽以相屬。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託遺響於悲風。」

人就像短命的蜉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與天地相較渺小得不堪。既然人生苦短，那麼做任何事都要趁早，以免悔之已晚。

蘇軾泛舟長江寫成《前赤壁賦》，筆者在泰晤士河畔飲酒觀蜉蝣，亦算是及時行樂的一種。

（編者按：林創成最新著作《嚮往發呆4──伴疫歲月》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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