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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28日

余家強 思前‧賞後

女版John Wick 《格殺福順》

之前本欄評介《殺神John Wick 4》,網友留言不約而同拿Netflix韓國片《格殺福順》相提並論。網絡時代便有此好處,互相交換情報,串流平台作品恒河沙數,宣傳不可能像戲院上畫般鋪天蓋地,沒人是無所不知的,唯靠口碑,我也樂於從善如流,連忙觀摩,果然值得推薦。

直接說,《格殺福順》猶如女版John Wick,《殺神》系列自2014年首集登場,掀起全球殺手片熱潮,跟風不出奇。想深一層,殺手題材根本自有永有,沒所謂誰抄襲誰,發哥還扮得少嗎?古龍小說還寫得少嗎?古龍話齋,殺手與妓女是歷史最悠久職業。

吾輩認識第一套上得大枱的韓國電影《生死諜變》(1999),正正女殺手金允珍大放異彩。硬要與John Wick比較的話,《格殺福順》主角由男換女,背景由西方換成東方,已經足以相映成趣。大滿貫影后全度妍(1973–)擔綱,紅顏漸老,演典型的性感、色誘式香艷殺手有點強人所難,看文案索性身份是主婦媽媽,且要獨力撫養女兒,倒饒具新意。可想而知,勢將涉及家庭倫理內容……

這就引發兩難式——John Wick,尤其來到最近第四集,憑對白激罕,絕不囉唆,甚至感情戲壓至最低為特色,讚之和彈之俱在於此,非常兩極。

事實上,揀睇動作片者先天固然愛打鬥連場,但完全省略文戲如何推進情節呢?形同打機觀眾又真能夠投入嗎?《殺神John Wick 4》成功示範了一面倒,《格殺福順》則顯然欲找平衡。

全度妍2022年拍攝中途頭部受傷要縫針,戲裏戲外流露女殺手之困境。

我懷着這樣心情進場(開機)。

幕啟,吉福順(全度妍飾)先與東洋猛男對決,武士刀vs超市賣的斧頭,加上師奶智慧,提綱挈領玉手伏虎。戰勝日本大概很讓韓國人解氣,中段另有一場薛景求深入海參崴大殺俄羅斯黑幫,東北亞近代恩仇,都投影進去了。

不單潛意識性平權和反父權,少女吉福順直頭近乎弒父,到她長大、成熟,毅然選擇單親,中學女兒同性戀,照顧心力交瘁,一一環繞女性主義,戲中金句「殺人比養孩子簡單」,畫龍點睛。

吉福順隸屬殺手集團,殺手之間像公司同事嘻嘻哈哈,她還有個小鮮肉後輩是約炮之交。這設定不算新鮮,《殺出個黃昏》和大台劇《殺手》皆然,一來增加趣味,二來非如此很難發展故事,只有一味打了。但我想講,現實殺手(其實怎見過)理應是最秘密的,搞得像開party這麼高調?某些言行也略嫌裝模作樣,別當真啦,觀眾早習慣視為套路而已。

訓練新人小妹妹,接指令要殺無辜青年不忍下手,反映母性,亦突顯了女角主導的水到渠成。殺手集團不肯放過欲退出的殺手,老掉牙,但細部處理仍別具匠心,戲味濃郁。首領豪言:「不能違反規則,我就是規則。」惹人遐思。

一如所料,《格殺福順》打得不及《殺神John Wick 4》精采和密集,但王家衞《東邪西毒》的「打戲都是感情戲」,本片勝任做到了。殺手們在餐廳互擲廚具、食物來性命相搏,荒謬中帶無奈,生活化的確要用盡一切作武器,黑色幽默,又使我憶起《半斤八両》經典一幕。反而尾段,多重剪接Big Boss決戰,效果雷聲大雨點小。

結局餘韻不盡,留路開續集,連這點也似John Wick。見好不能收,人在江湖無法金盆洗手,才最蒼涼無奈。

撰文 : 余家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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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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