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2日

占飛 忽然文化

美斯封王因為解咒？

阿根廷和美斯終吐氣揚眉，贏得世界盃。對阿根廷人來說，足球是宗教，世界盃是聖盃（Holy Grail）。有傳媒報道，阿根廷能稱王，皆因球迷團結一心，不斷Anulo mufa，精誠所至。Mufa意思是衰運或詛咒。Anulo，懂英文的讀者可能猜到，是破除或解除的意思。

阿根廷人相信，國家隊有球王美斯助陣，卻幾屆未能封王，皆因被詛咒。

大多數足球賽事，勝負都在一、兩球之數。足球亦是利防守突擊的競賽，勝負往往受運氣影響，因而許多足球員都有古怪的迷信，甚至球技愈高愈迷信。美斯每次踢罰球，一定要雙手將球放在場上。葡萄牙的基斯坦奴朗拿度（C朗）總是最後一人出場，且一定要右腳先踏足賽場內。巴西的尼馬則每場比賽前必致電老父，齊齊祈禱，才能安心上陣。

已故荷蘭球王告魯夫更古怪。在阿積士隊時，每次出場前，必輕輕掌摑全隊隊友及打門將一記。球賽開始前，他必咀嚼香口膠，然後鬼鬼祟祟地將香口膠吐在對手那邊場。有一回，他忘了吐香口膠，球賽即開始，結果阿積士輸1比4。不幸，那是1969年的歐洲冠軍球會盃決賽。

信心脆弱

只要回心一想，就知道勝負不受迷信影響。難道C朗場場右腳先踏足就能贏波？告魯夫次次吐香口膠都得勝？當然不可能。剛於上周去世的巴西球王比利一件軼事，足以為證。有一趟，比利腳風極順，場場都入球。一場比賽後，他興高采烈，將球衣送給一名球迷。怎知及後便連續多場沒法入球。比利害怕起來，叫朋友去取回或買回那件球衣。比利重獲球衣後，隨即不斷在賽事中入球。其實，朋友並沒找到比利送出去的球衣，只是將一模一樣的複製品給比利。

由此可見，信心是何等脆弱的東西。告魯夫一次不吐就輸波，即嚇怕了。比利送出球衣即自信大失。球員迷信，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的心理。不只個別球員如此，國家隊亦如是。1950年巴西主辦世界盃，決賽巴西沒穿上主場的黃色球衣而穿白色球衣。結果爆大冷，巴西在大量球迷面前輸2比1，痛失世界盃。以後巴西隊幾乎都沒穿「不愛國」的白色球衣。巴西亦嚇怕了，隔64年才第二次主辦世界盃。2014年敗後，巴西人亦和阿根廷人一樣，認定巴西被詛咒，不能以主辦國身份贏得世界盃！迷信出於害怕，難怪英國哲學家Edmund Burke（1729–1797）說：「迷信是脆弱心靈的宗教。」另一英國哲學家羅素嘗言：「迷信的主要來源是恐懼。」

怎樣才算迷信？問題不如表面那麼簡單。德國作家歌德言簡意賅的定義：「任何容不下懷疑的信念都是迷信。」真理經得起考驗，迷信卻不，因此不能懷疑，一旦懷疑，容許驗證，便會輕易發現迷信並非真理。相信迷信者，都是人云亦云便相信了。個個都說拜某石頭可得姻緣，只要統計一下多少人拜過後有姻緣，便知這是迷信。清朝的義和團民相信運起氣功便可刀槍不入，亦是這類迷信。

另一類迷信卻不那麼容易拆穿。古人見月食，想出「天狗食月」作解釋。每見月食，便敲鑼打鼓趕天狗，直至月食結束，古人便對「天狗食月論」深信不疑。古代，天旱時求雨，雖然不是次次皆靈驗，但是亦會碰巧有效。古人認為地球是平的，有許多證據支持。這些迷信便不符合歌德的定義。

迷信科學

經濟學之父亞當史密嘗言：「科學是迷信和熱忱的解藥。」自從十六世紀歐洲發生科學革命後，許多科學家和思想家認為，只有經得起科學方法驗證的知識，才是理性的。理性的才可靠、真確。然而，科學革命未發生前幾萬年，人類所累積的知識，雖然混雜了迷信，亦及不上科學得來的知識那麼可靠，卻仍有不少已證實是真確，或未被確證是錯誤的。最典型的例子便是非西方醫術（如中醫和藏醫），未能通過西醫驗證及按西醫的科學標準建立因果關係，卻療效甚佳。這些都是叫人飲神茶醫病式迷信嗎？亞當史密錯了，科學不是解藥。無他，科學並不是唯一衡量是否迷信的方法和標準。不能說，凡未經科學證實或科學未能和無法證實的信念和說法都是迷信，否則，便是迷信科學。

撰文：占飛

• 天旱因果

  忽然文化 | 1月2日

下一篇：

天旱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