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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16日

余家強 思前‧賞後

不只奇遇記 《吉拿域戴拖路之皮諾丘》

聖誕臨近,來介紹一套童話電影。你猜對了,皮諾丘就是Pinocchio。《木偶奇遇記》自1883年原著小說始創於意大利,譜系龐大,改編影視不下20次,以1940年迪士尼卡通版最經典,單單今年9月先在Disney+推出真人電影,以及這套美國和墨西哥合製的3D動畫12月於Netflix上架,兩部都未能在香港戲院正式公映,可惜。

無辦法,童話目標對象孩子,但孩子抗拒童話。根本我懷疑,童話只不過父母一廂情願的枕邊故事,當孩子懂事能自己揀時,便不再睇童話。

現代世情較十九世紀和1940年複雜很多,《木偶奇遇記》的教訓訴諸不許說謊(鼻子會變長)、上課不許偷懶(會變驢子),家長管治,一味恫嚇,不合時宜了。

參考近年許多如意算盤,專拍給成年人回味。筆者七十後,記憶裏小學中文科便有《木偶奇遇記》課文,作為成年人是時候反省:內容耳熟能詳看似順理成章,但老木匠如此「製造」生命,像不像當今基因編輯嬰兒的道德倫理爭議呢?小木偶逃學、離家出走,引申至霸凌歧視和身份認知困難嗎?最後由木偶進化為人類,AI取代乎?生命價值又是什麼?更意味深長。

以上問題,或可在本片找到答案。片名水蛇膥咁長,「吉拿域戴拖路」是導演兼編劇的姓名,意即作者signature簽署,文責自負。

類似周星馳電影《鹿鼎記》(1992)其實全名為《周星馳鹿鼎記》,並非累贅,乃註明「這是周星馳演繹的《鹿鼎記》」,正如「這是吉拿域戴拖路演繹的Pinocchio」,必然有所偏離小說原意,擺明車馬,既尊重又創新,我覺得是磊落態度。

我懷着這樣心情進場(開機)。

幕啟,先用近10分鐘交代老木匠兒子喪生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空襲,老木匠憶子成癡,賺人熱淚。如此開筆,老木匠製公仔寄託、藍仙女賦予公仔生命,便絕非貪得意了。《吉拿域戴拖路之皮諾丘》(Guillermo del Toro's Pinocchio)主旨比Disney+真人電影深厚得多,迪士尼沒能跳出1940年框框,最大變革只不過取悅左膠起用黑人演藍仙女,裝模作樣,這是僅推薦Netflix此版本的原因。

背景設於法西斯興起期間的意大利,時空清晰,歷史感強烈。皮諾丘造型樸拙,不走迪士尼式可愛擬人化路線,在在提醒觀眾他屬於異類。他討厭做亡者替代品,他遭遇的挫折來得很具體,包括宗教上被神父迫害、政治上被團隊監控,反映現實,調子沉重,都是舊作不敢觸及的。

爸爸送皮諾丘上學,皮諾丘怕悶渴望自由,寧願投身馬戲團做大明星。這似不似港青人人發夢去造星和聲夢?一加入娛樂圈便言不由衷,謊話愈多鼻子愈長——整容高鼻?加入娛樂圈倒失掉自由似玩偶,馬戲團恰恰需要玩偶,警世呀!

中段赫然出現墨索里尼,極盡醜化,大快人心。皮諾丘覺悟,反抗獨裁者,反抗老闆剝削,潛入深海救父,靠的是木頭不死身,而他要成為人類,首先要放棄不死之軀,何謂永生?引發深思。原著big boss是巨魚,父子被困於魚腹;本片改成big boss是周圍埋下的海軍水雷,炸得巨魚血肉橫飛,戰爭比什麼都可怕。

號稱歌舞動畫,但本片唱跳份量偏少,人物形象亦不夠逗趣,畫功卻一流。既不刻意討好孩子,孩子又厭棄幼稚,錯有錯着,反而老少咸宜。我大力建議合家歡一齊看,孩子永遠比想像中早熟,接收到內涵訊息的。

撰文 : 余家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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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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