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1日
求學只是求分數,植根於香港文化,答題技巧比吸收知識重要,導致受歡迎的本地科普電視節目不多,但《學是學非》是當中異數,而香港中文大學物理系高級講師湯兆昇(Dominic)更是元老級嘉賓,其惹笑鬼馬形象深入民心。
「有時候,我見到青少年被迫做不喜歡的事,長大後逼自己搵好多錢,反而收埋自身長處,我會感到無可奈何。」他直認自己輸在起跑線,現在會以過來人身份,了解新生代的成長困惑,期望身體力行為社會帶來一點改變。
湯兆昇來自名校聖類斯中學,後來考入中大,別以為他是個天生的高材生,其實小學時的數學科成績平平。「想得高分,就要計得快、答得快,但我在小時候就不滿足於只是寫出答案,經常會問為何會這樣做,於是,其他同學自然做得比我快。」回首往事,他咧嘴而笑道:「如果我遲幾十年出世,就叫『輸在起跑線』。」
小學三年級之前,他的成績徘徊中游位置,升上四年級後逐漸上力,往往名列前茅,「或許這是後來居上,因為我是明白箇中道理,而非死記硬背,一旦大人只是用『起跑線』量度小朋友,很容易會令他們缺乏熱情,長大後茫然若失。」
天生健忘
幸好,父母在成績上從來沒給他壓力,但他也不失幽默地自嘲說:「做特首要交齊功課,我一定做唔到,求學時期就經常丟三落四,忘記做功課,把筆袋、校褸、書包遺留在學校或街上,幾乎每隔兩星期就會有隨身物品不翼而飛,哈哈!」頓一頓,他再說:「天生absent-minded,改變不了,時至今日仍然一樣,只是我意識到自己的缺點,會用其他方法補救。」
自升上中學開始,湯兆昇科普書籍不離手,加上能在老師和同學面前暢談所學所得,滿滿的成功感油然而生,他最初是對天文學產生濃厚興趣。
「我會買支望遠鏡在家中天台睇星,當年光污染不算厲害,萬里無雲的話,真的見到滿天星,從而感受到宇宙的浩瀚、偉大。」他在中學已經分辨到十二星座,又會剪報收集天文資訊、研究木星衞星的轉動和太陽黑子變化,在同學眼中儼如天文專家,被問到會否用來識女仔時,他發揮冷面笑匠本色回答:「試過一兩次成功,不過,我本身是宅男,哈哈!」
會考那年,他從姐姐和哥哥留下的物理書及數學書籍,找到自己的路向,結果在物理、化學、生物、數學和附加數學悉數奪A,面前大把選擇,「哥哥是藥劑師,爸爸想我讀醫,但自問記性不好,也不想長期在醫院工作,決定按自己的興趣來揀科。」
徬徨時期
太陽底下無新事,湯兆昇的求學之路並非坦途,與我們一樣會懷疑自己,「在研究院的時候,難免會感到孤獨,或者舉步維艱,我試過半年時間什麼都做不出來,每次見教授都是遇上同一個問題,由此證明,每個人也要經歷過失敗才會找到出路。」
原來這位物理達人是半個文青,當年感到徬徨無助時,開始閱讀村上春樹的小說,由《尋羊冒險記》、《舞!舞!舞!》到《1973年的彈珠玩具》,從中重新認識自己,「過程中,我覺得自己喜歡同人溝通,教書比做研究的天份高,後來拍攝電視節目時發現自己的搞笑能力,當然,要在幕前演出需要克服心理障礙。」
他記得最初拍攝《學是學非》,只是一個人對住鏡頭講解,直至有次被邀請到電視城的古裝街做實驗,「當我見到李佳芯和麥美恩才知道要演戲,我們將西瓜從高處向下擲,測試雨傘能否做到降落傘的效果,當時表情尷尷尬尬、怕怕醜醜,節目播出後觀眾認為幾得意,於是愈拍愈多,轉眼拍了6年!」
他擅長深入淺出帶出科學原理,借助搣橙皮、片石仔等生活小事,講解艱澀難明的理論,他分享這幾年參與幕前工作的感受:「拍攝過程我是樂在其中,因為能夠把歡樂帶給其他人,尤其是小朋友,這是把科普知識傳授給大眾的好機會,不過,遇到轉數快的對手,例如馮盈盈,有時真是接不到下一句,哈哈!」
湯兆昇經常要與美女主持做節目,會否曾有心動的感覺?已有家室的他坦白地說:「有是有過,但我清楚明白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加上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私底下幾乎沒有接觸。」
人怕出名豬怕肥,他最初在街上被人認出時也感到不自在,「當你在餐廳食飯,幾枱人眼望望又不出聲,尷尬難免,但也有開心的時候,例如在街上碰到有些媽媽叫停我和她的小朋友合照。」
真正的教育工作者,勿以善小而不為,他早在亮相電視台前已在Facebook開設專頁講解科普知識,「當年很少這類型的專頁,我希望用搞笑的方法教育大眾,慢慢累積到一班粉絲,想不到會幾受歡迎。」他強調私底下絕非鬼馬大細路,與鏡頭前的形象截然不同,「我喜歡用古靈精怪的方式逗自己開心,例如感到鬱悶的時候,我會透過創作來自娛,也就是你們在網上見到的笑話。」
沒有Facebook,《學是學非》未必找到他;沒有《學是學非》,大眾未必認識他。儘管湯兆昇在大學的教職收入穩定,但隨着知名度上升,他很樂意再多走一步,「我想推廣科普,以前對象主要是中學生,現在多了接觸小學生,並在電視節目得到啟發,我知道不可能向小學生滔滔不絕地講理論,而要利用遊戲等有趣的方式傳授知識。」
性格似貓
生於斯,長於斯,他一直熱心回饋社會,除了走訪不同學校開講座,也做過防止自殺機構的電話輔導義工,與求助者聊天的同時,也反思人生的意義,「有些人的壓力是為勢所迫,我見過很聰明的研究生,寫履歷時一個字都寫不出來,因為內心自卑感很大,不覺得自己有優點。」
沉思片刻,他回憶自己當年在家庭和學校,慶幸也有自由發揮的空間,不禁感觸地說:「我是一個不喜歡被逼迫的人,奈何很多人會被迫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父母逼小孩讀興趣班,大人逼自己搵好多錢,導致很多人長期處於一種十分辛苦的狀態,甚至把自己的長處收埋,所以我希望告訴大眾,最重要的是找回自己,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正如讀物理不一定要做研究。」
他是一名貓奴,愛貓快將10歲,直言自己個性與貓有幾分相似,「牠們的特性是不會常常聽話,有時覺得你好煩,不想理你,這點幾似我,我有時真的需要閉關一下,哈哈!」
最後,談到早前有Google人工智慧部門的資深工程師聲稱,AI可能有靈魂,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他這樣解讀:「所謂有『靈魂』,意思就是有自我意識,但是自我意識本身是心理學名詞,科學上定義不清,如果要討論AI對思想的研究,其實早就出現,科學家利用磁力共振觀察腦部,大概能夠在簡單的問題上猜到我們會作出A選項抑或B選項。」
「至於AI自我學習、完善,然後慢慢升級到為了一些目的而瞞騙人類,過往在科普作家的小說中屢見不鮮,未來會否由半人半機械統治地球?人類會否沒有肉身?現階段我也沒有答案。」他一本正經地說。
撰文:潘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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