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8日
東方、西方,近年都流行「感恩」——以gratitude為價值觀的重要支點。是因為世紀疫情,今天蒼皇也突然體驗到無常,所以收斂,不再自大,懂得謙卑?是成年人被迫反思生命意義?還是各種二十一世紀思潮衝擊與大摩擦後,在地緣政治熾烈消耗下,大家在舔傷?
日前在田家炳基金會一個會議上,大家就提問了我們需要怎樣的價值教育。道德教育從來不容易——「我對你錯」,便成一面倒的指控與訓示。
偏偏人生顛倒,就算每一個道理,在不同的情景下絕對有不同的演繹。錯變對,撲朔迷離。
田家炳老先生是香港一塊豐碑。他的「賣屋以捐貲助學」,一生儉樸自律,傳頌一時。從家風、處世、事業、善行四個範疇,編成五十九則故事,講人、講情、講理。可他的光輝,今天的年輕人會有感覺嗎?抑或只嫌是懷舊?
或者再問,今天的成年人,也一樣信服嗎?
田老先生生前,我有幸跟他多次相聚。他最喜歡談《朱子治家格言》,背得滾瓜爛熟,九十多歲時,倒轉來念也一字不漏,我們都佩服得五體投地。可是我也曾大膽輕聲地報告一句:「田老,今天的學生可未必能理解呢,『黎明即起』,難!『灑掃庭除』,難!連『內外整潔』也不易。有時是大家,有時是家庭複雜,有時是世代轉變。」
「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這種感恩心,倒是在今天,sustainability、conservation、green概念有貫徹。「刻薄成家,理無久享」,這多少人能明白?「施惠無念,受恩莫忘」,這恩義真的有價值?
「處世戒多言,言多必失。」——那「敢言」,又該放在哪裏了?
勤勞.之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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