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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17日

單志民 單線雙情

一秒鐘

銀幕出現大片浩瀚沙漠,陽光照灑成了光暗分明的丘陵,延綿無盡,美得令人窒息,襯托着那遙遠而荒謬的年代。

張藝謀把《一秒鐘》場景設在偏遠的甘肅敦煌,主要角色只有三個,逃犯、少女和鄉鎮的電影放映員,沙丘作迷牆,你追我奪,為了一段菲林。

以「排除萬難」形容《一秒鐘》,實貼切不過,「技術原因」為由,錯過了參加兩個影展,減減加加後,終於公映了。

時空不明,只知是七十年代的大西北甘肅省,總之黃沙萬里,勞改犯為看女兒在新聞簡報的一秒鏡頭,越獄犯險;少女為弟弟搶菲林作燈罩……初看莫名其妙,慢慢地滲滿悲愴。

荒涼沙漠與老舊電影,成了另外兩個焦點。表面寫角色貧無立錐之地,對電影的單純和飢渴,實則描寫政治狂熱的年代,悲劇人物面對大時代的渺小、怨懟和悲鳴,尤其在沙漠中,飢渴和絕望,映對親情可望不可即,如影隨形,一鏡倒影。

張藝謀並非首度拍攝傷痕電影,最有名是《活着》(1994),由新中國成立說到六七十年代文革,政治運動扭曲人性;後來的《我的父親母親》與《歸來》,旁敲側擊觸及了文革和反右,後者改編自嚴歌苓小說《陸犯焉識》。張再因受他啟發而拍成《一秒鐘》。

張藝謀71歲了,在數代導演中,對文革遺恨最念念不忘,一直拍着相同故事,那難言之痛可見未有退減。《一秒鐘》在傷痕電影的範圍上,雖無新境,卻更簡樸純粹,半瘋半癲,蒼涼孤絕。結局是後補的,本欲中和悲劇調子,圖個光明面,然而更提醒着那幽暗無日無之。

往者已矣,無法可追,唯一是毋忘歷史。看着敦煌戈壁大漠,亘古不變者,陽光與陰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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