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16日
前文提要:刑警鬍渣請佛狸帶他拜訪神探爺爺元珪,求教一宗內地已故領袖的墨寶失竊案,認為元珪曾任職政治部,能解答難題……
柒
鬍渣正色道:「政治歸政治,我只知查明真相。」
元珪不禁對粗獷大漢另眼相看,道:「好!你且從頭說起。」
鬍渣道:「先是,有位姓傅的收藏家,報稱位於舊區一幢商住兩用樓宇的單位遇爆竊,損失多件總舵主墨寶,總值幾十億元。講句冷笑話,比整座舊廈本身還昂貴──有可能嗎?」
元珪道:「內地經濟起飛,如果早年入手,的確奇貨可居。土豪們對總舵主懷抱特殊情意結,文化水平又低,哪懂藝術?炒賣已故領袖塗鴉,比炒賣真正傑作更具市場。鹹魚青菜,各有所愛吧。」
鬍渣道:「單位與普通住宅沒兩樣,簡單的鐵閘和木門,乾淨利落破開,可以說自招橫禍。」
佛狸插口道:「會不會是監守自盜,騙取保險金呢?」
「如此低設防程度,保險公司怎肯接受投保?我們問過,傅先生根本無買保險。他解釋,為了方便顧客參觀,所以不搞得太嚴密,只招呼熟客,滿以為『虛則實之』夠穩妥的。」鬍渣道:「那裏沒住人,傅先生留居內地,由秘書發現報警,一直亦僅透過秘書與警方聯絡。這麼大件事竟然不回港,他說因為疫情嘛。神秘兮兮的。」
元珪道:「古董業界比想像中複雜,弄不好,他某些東西來路不清,要避風頭呢。」
「我們都這樣想。豈料,火速便抓獲竊匪。」鬍渣笑道:「竊匪四十歲男子,本行做鎖匠,難怪輕易得手啦。」
佛狸道:「怎抓獲的?」
鬍渣道:「靠路邊天眼和大數據,紀錄了鎖匠事發前多次出沒於現場一帶踩線,由於職業嫌疑,很快被鎖定,順藤摸瓜,搜查他家即人贓並獲,乖乖招認。因為涉及警方行動機密,容我有需要才詳述。」
元珪嘆道:「高科技厲害呀。」
鬍渣搖頭道:「不過,高科技無法解釋,其中一幅總舵主墨寶慘遭『分屍』了。」
佛狸心頭一凜,這正正他閱報時覺得案件趣怪之處。
捌
名為〈紅軍第X軍司令部政治部佈告〉的文件,近一百年前,由總舵主毛筆親書於2.8米長的卷紙上,尾部有總舵主及兩位元帥的聯署簽名印章,彌足珍貴。起回贓物時,卻從中間一分為二,變成兩幅!
鬍渣道:「被捕竊匪說,嫌它太長難以展示,於是將它剪開。未免太笨吧?」
佛狸記得報紙亦以「笨賊」形容,但一個笨字於事無補……
元珪道:「他是回家再剪的?若攜帶困難,最困難偷盜過程中都攜帶到,何必事後多此一舉?」藝術品解體,價值即大打折扣,笨賊都懂。
「普通小偷就罷了,但他既知道傅先生秘密寶庫,又識貨,堪稱比偷書雅賊更雅,怎麼到頭來焚琴煮鶴、弄巧反拙?」鬍渣道:「解答不到此問題,等如沒破案。我覺得背後必含隱情,於心難安呀。」再次成語爆發。
元珪沉吟道:「如果出於政治理由,莫說損毁總舵主遺墨,激進右派分子甚至圖謀過炸毁水晶棺裏的總舵主遺體呢,不遂而已。」
鬍渣道:「你老人家任職過政治部,果然見多識廣,所以我專程來請教啊。」
元珪道:「為了洩憤、侮辱總舵主的話,應該撕得四分五裂才過癮。據我所知,現在卻是裁切整齊,倒似小心翼翼分割,對不對?」
鬍渣頷首默然。於是繞回死胡同──難道真只因方便展示?
玖
「還有另一可能。」元珪忽然道:「乖孫,去拿我床頭的筆記簿來。」
佛狸遵命。爺爺孑然一身,房間沒多餘東西,窗明几淨,佛狸一找即找到。
那是一本皮革封面記事本,填滿墨水筆蠅頭小楷。元珪翻檢着,戴好老鏡娓娓讀道:「元朝畫家黃公望作品〈富春山居圖〉,以浙江富春江為背景,墨水濃淡乾濕並用,氣度不凡,極具變化,被譽為山水畫第一神品。
「流傳至清朝初期,收藏者吳洪裕過世前竟決定火化當陪葬品,丟到爐之際,姪兒吳貞度從烈焰搶救〈富春山居圖〉,但畫卷已燒斷成大小兩段。原卷首小段經修補後稱為『剩山圖』;後段較長,稱為『無用師卷』。後來,兩件國寶輾轉保存在中國內地和台灣。
「2010年,總理發表談話,希望〈富春山居圖〉能合璧展覽,暗喻兩岸團圓。同年大陸發行合併圖郵票,但台灣故宮博物院表示並未授予『無用師卷』版權。
「2011年6月至7月,〈富春山居圖〉分隔三百多年在寶島一併亮相,兩岸各派官員出席開幕禮……」
鬍渣聽得一頭霧水。
佛狸暗忖:「爺爺做筆記很用心啊。其實這些資料上網按按鍵多的是,劉德華還拍過同名電影呢,但一把年紀在安老院可並不容易了。問題是,跟今次案件有什麼關係?」
元珪眨眨眼睛道:「我一知道總舵主書法被解體的新聞,便想起這十年前舊聞。」
(待續)
註:本篇靈感源自數月前香港某宗轟動爆竊案引發的懸念,但箇中人物和情節並不強求與真實完全一致,解謎更純粹自創,敬請留意。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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