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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17日

伍懷璞 國學與生活

晉商的「傳世家訓」

父母,不能長陪子孫,但留下家訓,卻可一傳千載,故筆者建議讀者寫家訓,傳承德行。作為清末晉商的代表喬家,可在史上稱得上「傳家有道」,其以家訓正人,以家風興業,不僅打破了「富不過三代」的規律,且喬家也未出過敗家子。其家訓和教育法,值得參考。

話說,經商有成的喬致庸(1818-1907年),在1862年始購置地皮,擴建喬家宅院。建成後的喬家大院,有「清代北方民居建築的一顆明珠」之譽,人稱「皇家有故宮,民間有喬宅」!

喬家大院佔地8724.8方米,有6個大院、19個小院、313個房間。從高處往下看,大院呈個「囍」字布局。作為晉商宅院中,唯一的國家文物保護單位,喬家大院一直保存良好,不似其他晉商大院,被破壞殆盡。這與喬致庸為人厚道不無關係。

早在八國聯軍侵華期間,山西巡撫毓賢(1842至1901年)下令誅殺山西境內的洋人,當時有7個意大利修女逃到祁縣,喬致庸將她們藏在自家的銀庫裏,後來又用運柴草的大車,將她們送到河北。如此義舉,得到意大利政府敬送他一面意大利國旗。二戰期間,日本與意大利是盟國。當侵華日軍打到山西祁縣時,喬家就把這面意大利國旗掛在家門口,日軍見到盟友的國旗,便沒有破壞喬家大院。

這座宅院和喬家留下的「三大家訓」,一起流傳後世:

 

三大家訓

一、「六家訓」守業

喬家最著名的家訓,是「一不准納妾、二不准虐僕、三不准嫖妓、四不准吸毒、五不准賭博、六不准嗜酒」。這是喬家先祖目睹晉商的興衰,為防家業在子孫手中凋零,從而制定的。當初,喬貴發和秦發一起創業,發家致富後,秦氏子孫開始吃喝嫖賭,竟從喬秦兩家合創的復盛公商號撤股,以供揮霍,拱手讓給了喬家。喬家的這六條家規,保住了喬氏家業,還可避以下「三怕」:一怕耗傷子孫的身體而損壽,二怕女人們爭風吃醋,壞了門風;三怕嫡庶子孫為爭奪家產,不能和睦相處。

喬家子孫也多能恪守祖訓,幾十支子孫一起生活,幾乎沒有發生兄弟反目、子嗣相爭的事。喬致庸雖有六個妻子,後五個妻子均為續弦。喬致庸的孫子喬映奎,其妻生了五個女兒,一子早夭,喬映奎也不敢違背祖訓,納妾生子,只將姪兒過繼門下,承續香火。喬致庸在擴建喬宅時,一反其他晉商的常規,不修戲台,怕的是子孫玩物喪志。喬家所用的女僕,都是已婚的老媽子,沒有未婚的少女。

相比下,晉商太穀曹家的沒落,足以證實喬家祖訓的先見之明。曹家到清末時,男女老少皆吸鴉片,每年家用十餘萬銀圓,逢婚喪嫁娶,更是大肆鋪張,窮奢極慾。曹家終因揮霍無度而破產。

二、「尊師重道」育人

喬家的創始人喬貴發,因幼年家貧,無緣讀書識字,在創業過程中,深刻體會到沒有文化知識之苦。因此,在他創業有所成後,即要求子孫讀書識字,更要尊師重道。

喬家為教育子孫,不僅不計成本,而且特別禮敬老師。喬家曾聘名儒劉奮熙(1857至1899年)為私塾老師,除重金禮聘外,特專配兩名書童陪侍老師,吃飯由家長作陪,遇有飲宴,必以老師為首席。老師回家,以轎車接送,家長親率子弟,立甬道兩旁迎送。喬家如此做法,為的是在子弟心中,樹立起老師的威嚴,以便老師易於管教這些小少爺們。另一方面,老師也會知恩圖報,施教不遺餘力。

對喬家貢獻最大的喬致庸更以《朱子格言》為兒孫的必讀啟蒙書,他常常告誡子孫戒「驕、貪、懶」,「氣忌躁、言忌浮、才忌露、學忌滿、知慾圓、行慾方」,如果兒孫犯有過錯,則令之跪地背誦《朱子格言》。

在此種家訓熏陶下,喬家世代書香,一門三人中舉,傳為佳話。喬致庸的姪子喬超五,是當地名儒,酷愛讀書,為山西十大藏書家之一。1953年,喬家後人喬貞士,向祁縣文化館捐贈近8000冊古籍,大多出自喬超五的收藏。

三、「勤儉節約」樹人

喬貴發是窮苦人出身,所以教導子孫,「不可奢華、不可為富不仁、不可欺壓窮人,做人要勤勞儉樸,正直淳厚」。喬致庸也時常告誡子孫,注重勤儉節約,不可坐享富貴,他特意寫下一幅對聯:「求名求利莫求人須求己,惜衣惜食非惜財緣惜福」,以訓育子孫。若有人浪費糧食,喬致庸會罰他跪誦,《朱子格言》中的「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直至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為止。

喬致庸自己也極節儉,常說:「有錢不能浪費,浪費則對錢不敬,不敬則得罪錢,得罪錢則受窮。」如他晚年時,常坐在大門口曬太陽。一次,一賣菜人讓他買些新鮮的黃瓜,他卻說新上市的黃瓜太貴,等過幾天再買。

喬致庸節儉如斯,卻非守財奴,他說:「待人要豐,自奉要約」,對他人卻極為大方。他家門口常拴三頭牛,是無償給鄉鄰用的,只要用完歸還即可。鄉鄰中,若有人家中艱難,或出了什麼事,上門求告,喬家都會助他渡過難關。據《祁縣文史資料》載:「過年時,喬家還要給村裏人,每人發十斤肉、十五斤白麵。」喬家令糧店中的夥計,在年節時,將上等米麵,摻到普通米麵裏,價格不變,以讓窮人在過年時,也吃上優質的米麵。遇到災年,開倉賑濟;遇到時疫,施捨藥物,更是不計成本。

晉商喬家,是儒商的最佳代表,信義當先,繼之以利,雖是巨富之家,卻也能詩禮傳家,樂善好施。民間常說:「善有善報」,這大概也是喬家大院能保存完好之因。

撰文 : 伍懷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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