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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4日

沈一一 異人獨白

遺忘了的貓

冬日的夕陽,已漸行漸遠;舞者,同樣也有一刻退落舞台——那個由太空繩畫出直徑4呎的圓圈,正是我與蕙「起舞」的場地。然而,當我們跳得正酣、旁人圍繞拍掌喧鬧之際,我總感到背後有一對眼睛懷着複雜的情緒,是羨慕,還是妒忌?它與眾人的視線已混雜一起,一時間很難分辨清楚,也覺得不用費神深究。

各人各自回家吃飯,稍晚,又會走回「大堂」閒聊嬉戲,便是我們這群年輕人的日常生活,今次再次回到大伯家中寄居,卻是多了一項節目——巡樓。

徙置區潛藏不少罪惡,偷搶毒賭,也有不少風化案件,更常有的,就是黑幫為爭地盤而「開大片」,所以徙置區另有稱號——紅番區,秀茂坪徙置區正是其中一個著名「景點」。

第32座的互助委員會為了加強住戶安全,一致通過每層樓輪流派出兩人,每晚8至11時負責保安,今次還加發兩支長約兩呎的木棍,每隔十多分鐘,兩人要在自己的樓層來回巡邏一次;而我與唐弟,便是保安小組的成員。

送上聖誕卡

這晚,街外的籃球場傳來一陣陣悠揚的歌聲,一班信徒正冒着寒風報佳音,我與弟弟放下木棍,透過「大堂」牆壁的圓孔傾聽,那刻,忽然有人以指尖輕點我的肩頭一下。「這給你。」蕙輕聲說道,給我一個信封後,便轉身走回家去;整個過程中,她沒看我一眼。

「快打開看看她送你什麼?」弟弟比我還要心急。信封內藏的是一張聖誕卡,手製的,上面以藍色筆畫了一隻貓,帶笑的;翻開裏面,只有上款、下款、「祝你聖誕快樂」幾個字。她的字體不算秀美,卻很有特點,每逢有個「口」字的地方,總會寫成一個「O」字。

「她怎麼不畫聖誕老人而畫一隻貓?」弟弟帶着疑問和木棍巡邏。我把聖誕卡緊緊抱在懷中,獨自聽着外面的聖詩……

弟弟的問題,我心中已有答案——當我初次寄居秀茂坪,同樣在「大堂」與這群玩伴一起談笑,蕙卻很少出現,只幾次看過她束起馬尾的背影。有一次,大家提到喜愛的動物,我說喜歡貓的靜美,蕙是少有參與的一次;當大伯介紹我到牛頭角下邨的電器舖當學師仔,那一年我已淡忘曾提過喜歡貓的說話。不過蕙卻沒有忘記,還在聖誕卡記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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