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8日
從小到大,海倫.謝夫貝克(Helene Schjerfbeck, 1862-1946)的生活都顯現着一種脆弱性。幼年時摔傷髖骨使她一輩子行動受限,還使她成年後唯一的一次訂婚也受到牽連,對方單方解除了婚約,愛情的相知成為泡影。父親是謝夫貝克智慧的啟蒙者,第一支畫畫的鉛筆就是父親遞到女兒手上的,然而女兒14歲時,他竟病逝了,那個時候肺結核被認為是不可治癒的疾病。缺失了父親,不僅使謝夫貝克失去精神上的守護者,與母親的生活也隨之陷入困窘,得靠母親的縫紉手藝維持生計,於此母親並沒有覺得女兒畫畫有多重要,多做家務或許更能幫助生活。這一切可知對謝夫貝克來說,無論在身體、意志與靈魂上,要抵達她渴望的自由彼岸,會比一般人來得艱辛。
自我發現
但這並不意味着她的生活是缺乏溫情的、破碎的,更不表明她的人生從此就要閉關自守起來。恰好相反,父母給予了她充滿愛憐的照顧,還讓她得到了適宜於她天賦的教育。11歲時,她隨手塗鴉的畫被人發現,即刻獲得一筆資助進入芬蘭藝術協會的繪畫學校學習,成為此協會有史以來最小的成員,而她也沒有辜負期待,從她17歲獲協會獎的一幅反映歷史題材的《雪中受傷的士兵》來看,這位氣質文靜的女孩在繪畫上的確擁有驚人、早熟的才能,這種自我的發現無疑讓她更為自信而不是自卑。
儘管謝夫貝克隨時需要克服身體上的不便,世界對她仍然是敞開的,也從不妨礙她得到機會與資助,去遊歷盡可能多的國家。她到巴黎深造,也到佛羅倫薩、羅馬、維也納和聖彼得堡這樣的鄰國之城去打開自己的眼界,遍覽歐洲古典主義的繪畫,嗅一嗅飄盪在空氣中現代主義的氣息。豐富的學歷與遊歷,注定她在繪畫上要形成自己獨一無二的風格。
共同氣質
早期的謝夫貝克完全地寫實,那是她繼承古典的基本功。中期之後,形態與風格逐漸地簡約起來,色調變得輕淡,畫布塗得愈薄,氣質走向純粹寧靜。這兩個時段,可以說她經歷了從古典主義到現代主義的轉變。從她的作品裏,不僅看出文藝復興時期的埃爾.格列柯長久而深刻地影響過她,法國印象主義思潮也明顯地影響了她。有那麼一瞬,她的畫還有點眼熟,讓人想起與她同時代的挪威畫家愛德華.蒙克和丹麥畫家哈默休伊的風格,或許那是北歐之國的一種共同氣質,不過細看之下,她還是她自己。
到了人生的晚年,她的畫更為簡練,底色也愈發素淨,自畫像高度地抽象起來,臉龐與五官在漸漸隱去,幾乎變成對骷髏的勾勒,好像她自己在做一場精神與哲學層面的探討一樣。無疑,這是經過了內省與提煉的自畫像,而美卻融化在這每一幅畫中。
今天,謝夫貝克的作品,大多由芬蘭重要的藝術博物館收藏,在拍賣行的價格也一高再高。至於她是否芬蘭的國寶,是否可被稱為偉大,或許她本人也會表示置疑,但芬蘭以擁有她這樣的藝術家為榮確是真的,而且她的作品對後世的藝術家們而言,具有啟發意義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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