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7日
第二天下午,我帶同X光片在湖南街化驗中心樓下與阿明會合,然後轉入旁邊的東勝道,隨意走進一家診所。醫生對着燈箱前的X光片端詳片刻:「按這張片看,你確是患上肺結核。」
「我該怎麼辦?」我問。醫生稍撥一下頭上本已不多的毛髮,金絲眼鏡後面一對小眼睛瞇成兩條橫線:「現在先給你打針。下周開始,逢一、三、五回來打針,連續六個月。」
我覺得這位「地中海」醫生的診斷程序有點不妥,一時間卻說不出有何不妥;他像看穿我的狐疑,便試着解釋:「治療肺結核是需要時間的,六個月不算太長了。」
打針後,我在房外等候結賬,這時藥力剛好發作,眼前一片漆黑眩暈,雙腳無力,幸而阿明把我扶着。
「醫生怎說?」阿明語帶焦灼。
「確診是肺結核,還需要六個月治療……不過……」我還是吞回「不過」。
付了診金,我們各自回家,我實在需要好好休息。晚上大約八點,電話把我吵醒。
「對不起!」雖然看不到阿明的樣子,但也聽出他的語氣充滿歉疚:「肺結核……我知……應該是我間接傳染你的。」
阿明的說法沒令我詫異——這數天,他先要我到化驗中心照X光,又說陪我看醫生;早前還收起借我的碗筷,然後給我一套新的……我已猜到這個病與他有關。
「你有肺結核?」
「不是我,是我姊姊。先前借你的碗筷她曾用過。」阿明稍停:「我設法叫你照X光,就是擔心你會受傳染,豈料真的『中招』。」
其實,我真的沒有怪他,那不是他故意的。
「不如你嘗試到政府醫院,我姊姊已轉到那兒診治;今天那個醫生的診金實在太貴啊!」阿明然後說了一個地址。
阿明的分析也有道理,「地中海」醫生只打了一口針,診金二百五十元,如按他的療程,每周三次,一個月最少便要三千元,我在工廠的工資也不過是一千八百元,實在無法承擔……考慮兩天,星期一,我獨自去到皇后大道西的西營盤賽馬會分科診療所。
小時候生病,母親總會帶我從西環乘搭電車來到她口中的「國家醫院」,雖然它已改名多時,但老一輩的人仍會稱這家診所做「國家醫院」。想不到多年之後,我又再次踏上「國家醫院」門前這條人稱「雀仔橋」的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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