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推理：牛尾湯（下）

前文提要：牛尾湯鬼故事情節重演到宗教系男生小宗身上──神秘湯壺吊下來，宿舍議論紛紛，小宗召開夜話，替緋聞女友心心和護生洗脫嫌疑，揪出模仿犯。但鬼故事究竟真相如何？佛系偵探佛狸叫大家去飯堂飲例湯……

柒

一夜折騰，四人第二天沒課，醒來梳洗會合，已近正午時分，兩餐兼作一餐吃。

飯堂在他們宿舍向南對面。

「明火例湯就是與罐頭大不同。」佛狸邊呷着，邊向大小姐讚不絕口。

大小姐等於老闆娘，四十出頭，據說飯堂是她從父親接過手的，所以大家管叫她大小姐。午市時間尚早，顧客不多，佛狸率三人索性坐大小姐收銀處旁邊的枱，聊天暢談。

大小姐風騷熱情，嬌笑道：「佛哥哥耍嘴皮，轉頭撈湯料豬肉請你吃。」

「為什麼從不賣牛尾湯？」佛狸此句是對三人說。

心心道：「對啊，在這間宿舍旁賣牛尾湯，簡直名物！大學生百無禁忌，反會大受歡迎。」

小宗道：「而且我認為凶宅之說不太可能──真的發生過自殺，應該像家兄般有新聞報道，房間也會空置（詳見本系列〈祖兄之死〉），但我們宿舍沒有。」

護生道：「煲牛尾湯程序挺複雜。新鮮牛尾在街市可遇不可求，斬剁困難，還要刮毛、去皮；急凍的也要汆水，以及辟腥。」

佛狸道：「所以胖妹存心搗蛋，卻開罐頭充數，騙不到我黃金舌頭的。比起用上魚竿技術，煲真正牛尾湯更高難度。」

護生道：「先別說宿舍禁止明火煮食，霸佔全層共用的電爐來煲數小時老火湯，亦不切實際。」

佛狸搖晃食指道：「那麼，當年的牛尾湯怎樣煲成？」不知何故，他今天說話比平日大聲。

捌

眾人一呆：故事中女主角寄宿，能獲分配宿舍通常住得遠，若說她每晚從家裏煲完湯，再帶回宿舍給男友，就太不自然了。

佛狸道：「牛尾不同鹿尾羓的尾，但以形補形，心心昨晚說得對，含有性意味。」

心心道：「反映她性格進取、不矜持。」

「同樣進取在，事情極張揚。我不知原版發生於哪邊單位。南向飯堂，熙來攘往；即使北向，二十年前宿舍沒冷氣，大家打開窗通風，容易伸頭望到。雖然男女分層有門禁，但在梯間交收即可，何必麻煩？吊湯與其說默默傳情，毋寧高調宣示主權。」佛狸道：「我又想，如果女主角並非宿生，才有理由用此怪招。故事一直只提男方讀醫科，沒提女方的科系，豈非可疑？」

大小姐像聽得入神，渾忘撈湯料一事。

佛狸續道：「小宗拆解得好，滑輪原理，任何位置都能做到。大家直覺認定從二樓吊下一樓，其實從室外吊上一樓也是吊。逆向思維，撇開魚竿，這種滑輪裝置，經營辦館和舊式小店者很常見，錢箱靠它飛來飛去收銀──現在當然無需要。」

心心望向收銀機。

「小宗又破解得好，保暖壺沒誠意；原版以托盤放湯碗，舉案齊眉嘛。如何防止傾瀉呢？便合上碗蓋。碗蓋、托盤，是餐廳專用之物，普通人家未必有。」佛狸把例湯一飲而盡，說：「集齊專業廚藝、大廚房、住在附近卻並非宿生、可能懂安裝滑輪等條件，歲數和性格又吻合，近在眼前！」

玖

小宗終於明白佛狸大嗓門的原因，他根本說給大小姐聽；亦明白了，愛搭訕的大小姐何故今天沉默。

大小姐四顧沒其他食客聽到（佛狸控制音量恰好），示意店員替自己接手收銀處，逕自走過來坐下，低語道：「佛哥哥聰明。」

佛狸點頭致意，也回復正常聲線道：「我姑且一試而已，難得你大方承認，否則我沒戲唱。」

大小姐道：「我今天早市聽學生提起，昨晚胖妹玩笑開得夠大。多年來，只你一人看穿；但你錯了一點，我真住他樓上啊。」說時幽幽遙望宿舍，細看她的鵝蛋臉，風韻猶存。

護生和心心對望一眼：女鬼竟變老闆娘？

大小姐續道：「老爸開這間飯堂，我自幼幫忙，你們未出世呢。到我念完中學，更每天凌晨回來，負責煮粥和例湯，看管爐火。有時晚市收工太疲累，胡亂睡在後欄過夜。

「舍監瑪麗修女善心，見我辛苦，破例安插我宿位，我與你們某師姐做室友呢。那段日子前後，我和瘟神交往，所以既在室外吊過，貪玩又在二樓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