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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11日

沈一一 異人獨白

在醫院,看了一齣肥皂劇

「會議室」的氣氛有點異常。初時以為這三男二女與頸項插有一截「天線」的老伯跟我一樣,全是腎臟出了問題的病友,大家給安排前來聽取護士講解「洗腎」的事宜,原來他們都是「天線老伯」的太太和子女;即是說,室內只有我們兩家共八個人,加上腎科護士,以及枱上一個半截的人體模型。

護士開始講解腎科病人面對的三種選擇:洗腎、洗血、換腎;又說政府的政策是支援洗腎的……

「支援洗腎,是否全部免費?」護士還沒說完,其中一名西裝筆挺、頭髮和鬍子也修剪整齊的男人已率先發問。其實,這家人個個衣着光鮮,全身名牌,除了「天線老伯」和太太,他倆坐在子女旁邊,實在顯得太過寒傖。

「不是全部免費。除了藥水,其他配件和運費還須支付的。」護士剛剛回應小鬍子,其他子女又爭相發問,主要都是圍繞費用的問題;而我與家人根本沒有機會發問,也不知從何問起,因為護士還未講到洗腎與洗血的分別、病人應有什麼準備……

「天線老伯」與太太一直沉默。只見他頸項纏滿紗布,只露出一小截導管似的東西,遠看像是一根接收訊號的裝置,還隱約見到紗布滲着淡淡血漬,應是不久前做過手術。

眾人不停追問費用時,護士一直耐心回答。「天線老伯」雖然沒有發聲,卻已漲紅着臉。而我,感到將有事情發生。

「可否停一停?你們已是成年人,還說什麼大公司經理,怎麼一點禮貌也沒有?」「天線老伯」拍了枱面一下:「先讓護士講清楚,況且這裏還有其他病人要知道的。」

「別動氣,對身體不好啊!」太太輕撫「天線老伯」手背。

子女暫時安靜下來,護士繼續:「洗腎也叫『洗肚』,是一種腹膜透析,利用藥水,把腎臟排不走的廢物排走……至於洗血,原理也是一樣,只是洗血的費用比較昂貴,一星期大約洗三次,每次約需千多元。」接着,子女壓低聲線,在商討什麼。

「你們不用計算金錢了,我已決定洗血。」「天線老伯」指着頸上的天線:「你們看不到我已做了手術嗎?今天根本沒有叫你們到來,也沒想過要你們負擔我的藥費。」

面對這種難辨是非的家庭瑣事,我沒有看下去的必要,所以很快便向護士講出我的決定,然後離開「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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