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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17日

余家強 後不變期

搶軍旗

你玩過陸軍棋嗎?集體回憶,雖然脫胎自法國圖板遊戲L'Attaque,但它的確誕生於1927年的上海,時值蔣介石北伐完成、軍閥割據剛告結束,反映現實,由司令到軍、師、旅、團、營、連、排(長)到工兵,官大一級壓死人,活脫脫中國文化特色。

大台《大帥哥》劇終,本欄上次說過,史實裏,軍閥大部分能全身而退,可憐的是小卒和百姓。「工兵挖地雷,排長執炸彈」,這句陸軍棋順口溜,小時候我不懂,按棋例工兵能清除地雷很合理,但排長遇炸彈是同歸於盡,不算剋星吧。長大了才明白,正因為排長官階低、某程度連工兵都不如,最適合做替死鬼去執炸彈!辦公室所謂初級行政人員何嘗不是?專負責孭鑊犧牲。

保命為要務

軍閥爭天下,成則為王,敗則歸隱,值得幹;但兵呢?小時候我又不懂,槍林彈雨、隨時捐軀,單單想起也頭皮發麻,怎會有人肯當兵的?原來,形勢所迫,一半被強拉壯丁,一半為吃糧。朋友,知道糧的本義嗎?當兵吃糧,是熟語,不當兵便唯有吃五穀以外的番薯草根了,至今打工仔沿用「出糧」,何等無奈,只因老闆不能養餓兵而已。

本來為生活從軍,上場自然不會拚死。有個字眼叫「兵油子」,形容馬馬虎虎,其實人人兵油子,亂放幾槍,虛張聲勢,保命是第一要務。統計顯示,民初每場仗某一方傷亡達10%便崩潰,遠比想像中低,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根本不可能發生,或投降或落荒四散而逃。這又解答到我兒時第三個疑問──何以軍閥打來打去仍兵源不斷?潰卒們回鄉,三餐不繼便重新受招募入伍吃糧,哪管加入原先敵對陣營,來來去去同一班人。情況似電訊商擺街站的臨時工,很難計入就業率和失業率。

偶有打得較認真的,博升職,像陸軍棋升到排長以上不用執炸彈,是笑話,也是實情。風險高,先苦後甜,講到尾為苟存性命於亂世。

凡事留一線

所以,學者張鳴指出:「各地軍閥進行的戰爭, 多少帶有遊戲性質。」(《北洋裂變:軍閥與五四》)搶軍旗定勝負乃真有其事,亦反映在陸軍棋規則, 不一定要擊斃司令或殲滅全軍啊。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本來想借古喻今寫成一篇職場啟示錄,行文至此,相信諸君自能領悟,毋庸筆者饒舌了。

直到抗日出於民族尊嚴、國共內戰出於意識形態之爭,士兵才真正勇悍浴血。但侵略掠奪,我們希望地球不再發生;意識形態之爭,更加無謂。回顧軍閥,群雄逐鹿反而簡單,是非成敗轉頭空,都付笑談中。

撰文 : 余家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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