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9日
香港國際攝影節的朋友囑咐我再寫一下,我說有些展覽為期只一兩天,刊出時都完結了,朋友說志在帶出有容乃大。
很對。所謂有容乃大,是我見揭幕主題是Provoke(見於本欄11月6日),認定他們屬於那一路線,殊不知還包括唯美派。於是,我去了聽溫一沙攝影+韓牧新詩的《芬蘭漁村》新書發布會。
唯美派並非瞎吹,問起溫一沙用什麼器材,與我同一機款,沾沾自喜之際,溫兄說:「每幅作品大約用二三十個shot砌出來。」就是以中距離鏡頭逐分逐寸移動,重複地拍,再透過電腦軟件拼貼,達致超高解像和零變形效果,極耗精神和耐性,屬於Fine Art範圍。誰說數碼時代影相只是撳一下掣?有心人仍玩出工筆畫般細緻。
詩人韓牧鬚眉俱白,他說,芬蘭漁村並非天涯海角,乃在溫哥華列治文附近。眾所周知,列治文是西半球中文最普及的城市,超過六成人口,香港移民尤其多,拿起電話答廣東話「喂」也準不錯。溫韓便如是,半小時車程即達,各自取景、作詩,多年後才認識、結集出書,正如隱世美景,這麼遠又那麼近。
溫一沙說,現場其實很雜亂,所以採用黑白,揚長避短。北歐人曾在此建立漁村,因為講芬蘭語,與外界格格不入,漸趨沒落,今已一片荒涼。我想,香港從前豈非也是漁村嗎?同樣堅持母語,有一天亦會打回原形嗎?Fine Art攝影雖然為藝術而藝術,怎沒一點弦外之音?韓牧新詩還提及,在廢墟中發現一面不在聯合國名冊內的疑似獨立旗幟……
沙龍味道
翌周,我又往看於中央圖書館的「黑白情懷」展覽,頗具沙龍味道。話分兩頭,請別隨便把攝影愛好者冠以「龍友」之名,至少有一半人會不高興。沙龍,一句到尾就是刻意求工,拍的東西本身容或不美,但黃金比例、輪廓光線等全部要無可挑剔,為達目的,不惜擺拍──例如常見晨曦撒網之類,往往付費叫相中人聽號令、擺pose而成。
像上次提及過的日本Provoke名家森山大道等,則死不擺拍,不單不雕琢美,連鬆郁朦也不承認是故意的,一切要天然,遑論數十張相來拼合成巨幅了。硬要打破攝影派別根本多餘,粗略地已有此唯美與紀實之分,亦正是攝影節榮譽主席高志強念茲在茲的有容乃大,共和共融便好。
我來自新聞界,照計應該傾向紀實吧?又不盡然,以我從事人物專訪的經驗,被訪者既然預先邀約,那打靚燈光、擺擺pose畫龍點睛點出文題,未嘗不可吧。我客串重操故業,新合作的攝影師卻不甘不願,後來我才明白,原來他們在意新聞圖片獎,一擺拍便不算紀實,喪失資格了。
大概世人偏愛渾然天成多於匠心獨運,近年陸續揭發Henri Cartier-Bresson和Robert Capa等大師的瞬間永恒大作,竟也有造假之嫌,我倒覺得,刻意地扮不刻意,才更矯情。
香港國際攝影節
2018年10月25日至12月19日
Facebook:HKIPF HKPCA
撰文 : 余家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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